他眉毛垂下来,有点像被人忽视的大狗狗在摇着自己的尾巴吸引人的注意力。
涂茶转过眼睛:“没什么,只是看到有些人,才知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原来是真的。”
她虽然回答单席的话,却是冲着说悄悄话的人去的,那些人脸上表情一滞,看见单席却敢怒不敢言。
单席不明所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样的俚语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但他很尽力地理解表面意思:“想吃葡萄吗?”他很乖地眨眼睛,好像如果涂茶说是他就打算去买。
涂茶也不解释,只笑着点头:“是啊,等会儿去买点吧。”
单席就点头,在别人收摊之前买到一点葡萄和橘子,单席拎着水果,两个人走回家去。
白佳妍正在门口等着他们,看见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的动了动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涂茶倒是很自然地说道:“要说什么,坐到里面说吧。”
三个人走进去。
涂茶给白佳妍倒上一杯水,单席把葡萄洗了洗端出来给涂茶吃。
屋子里很干净,是这种地方不会有的那种干净,家具不多很简洁,暖色的灯光与外面暗淡的世界仿佛隔绝开来,而且这个屋子里,似乎没有大人的存在,这让白佳妍有几分奇怪,也有了开启的话题:“你们的爸妈,不和你们住一起吗?”
她提起这个话题明显让单席皱了眉头,敏感的她似乎感觉到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气氛不禁僵住了。
涂茶打破沉闷的氛围:“我的妈和哥哥的爸在另外一间房子住,平常只有我和哥哥住在这里。”
虽然涂茶回答了,但是白佳妍从她的用词中大概推断出这是一个重组家庭,也意识到不能再鲁莽地提问,于是敞开了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我是来说谢谢的,还有,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涂茶将葡萄推到白佳妍那边:“你吃点葡萄吧,还钱的事情不着急。我们现在不急着用钱,都是同学,不用这么生疏。”
白佳妍拿过一颗葡萄,说实话她几乎没有吃过多少水果,饱满的葡萄甜蜜蜜的味道,和这个家给她的感觉都太让人放松了,她不自觉的又想起在公交车上女孩子暗里帮她怼那些人的场景,眼睛里出现点笑意:“你们家真好。”
涂茶调皮的眨眨眼睛:“那你以后多来我家玩啊,我们其实在这边都没有什么朋友的。”
白佳妍愣了一下,身体的姿态舒展了一些,心里也软和一些:”好啊。”
两个人的交谈还是很顺畅的。不过等白佳妍走后,单席却闷闷不乐,他有种独属于自己的宝藏被别人看见的感觉。
这不好。
涂茶看着他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为什么你们班上的人叫我大嫂?”
单席摇摇头:“不知道。”
“这不对哦,”涂茶打算好好给他捋一下人物关系,“叫大嫂的意思是,他们认为我和你是情侣关系,但是,我们其实是兄妹吧。记住了吗?”
单席根本捋不清楚:“这不一样吗?”
这要怎么说呢,区别大了去了啊。但怎么能讲得让单席明白呢?这是个问题。
“兄妹是亲属关系,不是伴侣关系。伴侣关系就像我的妈妈和你的爸爸在一起那样的关系。亲属大概就像是你和爸爸那样的关系。”
但这样的解释在单席这里行不通:“不要。”
涂茶???才发现翻译过来是不想要和爸爸那样的关系。也是单勇对他根本不像正常父子,他又没有别的亲戚,根本没有办法跟他解释亲属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算了,涂茶败下阵来:“你只要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妹妹,不要再叫嫂子就行了。”
单席点头答应。他已经不打算让那群人再见涂茶了,叽叽喳喳把涂茶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
第二天单席很忠实地执行了涂茶说的话,但是他刚说完,韩熊超就有了心思,他梳梳头问单席:“老大,不是嫂子的话,我可不可以追一下妹妹啊?”
单席:“追?”
韩熊超大致已经知道老大很缺乏常识,但是没想到老大这么纯情,连这些都不知道,不禁感觉总算还是有一方面他能胜过单席,当即就兴致勃勃的给他科普:“追女孩子嘛,老大是不是没经验?”
“还以为老大谈了好多个了。”旁边也有人插话。
“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啊。”?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一群人叽叽喳喳给单席科普半天,单席听了半天,有点似懂非懂。
他从来很迟钝,因为他能接触到的世界太小了,十七年的人生里,统共只见过那么几个人,但是一到了外面的世界,庞大的信息量在一天天让他明白理解得更多,虽然方向不可控。
他现在就像一个失明了十七年的人骤然重见光明,从没有见过世界的人第一次知道了话语中的事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在快速重新构建他的世界,用身边所能找到的一切原料。
于是当天下午凃茶就收获了一个梳着大背头,身披皮夹克,走起路来自带风的男子——单席。
凃茶:?
单席大而深刻的眼睛半睁,漫不经心地一掌撑在凃茶的课桌上,垂眸看她:“女人,你引起我的注意了。”
凃茶:!
偷摸着观察凃茶表情的单席眼见着女孩子既不像书里那样羞红了脸,也没有任何慌张的表情,要说的话,倒是他现在感觉有点慌张,书里面什么心脏七上八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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