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影像被风吹动一般,微微动了动。
晚上沈二来找茶姐姐,涂茶看这个小孩犹犹豫豫,跟个小大人一样,被逗笑了:“怎么回事,跑多少回了,今天害羞上了?”
“才不是。”沈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会害羞,他抬起头来,“姐姐,如果你和好朋友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办啊?”
这个对涂茶来说还真是大难题,不过她自信,在十岁的小孩子面前,应该勉强能混过去?
“你也喜欢,你的朋友也喜欢,这不是一个冲突的事情啊。”
“重点还是看那个人她喜欢谁吧?”
沈二顿悟:“不冲突的话,可以一起哎。”
哎哎哎?出大问题!
涂茶没有拉住小短腿沈二:不是那个意思啊 !
沈二正在小院子里划分时间:“我帮你追茶姐姐,但是呢,你要负责在我长大前保护好她,我长大前,我们的时间划分是这样的,上学堂的时候茶姐姐归你,放学了,归我。”
无声没有理他。
“那我再退一步,放学每隔三天你可以出现。”
“我再退最后一步……”
“真的是最后一步了!”
“行还是不行?”
“最最最后一步……”
最后沈二只有一顿饭的时间能跟涂茶一起,无声才出声:“……天亮了?”
一个人演完了整场情况紧张的几乎破裂边缘的谈判的沈二:……
“那我收——”
沈二还没来得及说完,无声绿色眼睛锁定他:“一言为定。”
果然天然呆切开都是黑的!
沈二是说到做到的男子汉,他当天晚上就行动了。
涂茶蒙着眼睛,正在陪小屁孩捉迷藏,红色绸带缠她双眼,衬得她白皙的肌肤越发明艳,她柔软而清晰的下颌线,仿佛花瓣一角,该沾着雾露一般,带着甜蜜的味道。
无声的心仿佛醉了,他隐于暗处,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涂茶却高高兴兴地迎上去,穿过无数作乱的人,一把抓住了他。
娇娇软软的女孩子,是云朵和甜点混合山茶花香气,混合成专属于他的毒药,柔柔地倒在他的怀里。
那怀抱火和冷交织,胸膛热烈的心脏跳动,鼓动的血液,都如火一般,要将他整个燃烧殆尽。
但常年的剑气如松雪一般,清冷的味道在他颈间,暧昧地拂过女孩子的脸颊。
百炼钢化绕指柔。
她遮住眼睛,像只惊慌的小鹿迷失在森林里,茫然无措地抬起头来,唇角娇艳,等着人采撷。
他没有说话。
他开始后悔,他钻了言语的空子,他害怕,她会更讨厌他。
他的指尖蜷缩起来,想要触碰而尽力抑制的手微颤。
涂茶在红绸下的视线一隅,看见了他身侧的手,苍白而骨骼分明,满是剑伤的痕迹的手。
她曾看过这双手拿起剑的模样,凌厉而无所畏惧。
看过这双手笨拙地献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茫然冲撞的讨好。
但她第一次见,这双手犹豫地,后退的模样。
一种她以为他永远不会拥有的东西,害怕。
院子里的人已经撤了,涂茶想着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沈二瓜,要撤下红绸带,一双手却轻轻触碰上她的手:“……可以,再带一会儿吗?”
“没有不听你的话。”
他的思维总是这样,跳跃着,但是涂茶却明白他的意思,只要带着绸带,她就不算看见他,他就可以,再待一会儿了。
无比认真的把那一句戏言,像某种不可撼动的真理一样遵守。
红绸下的眼睛微微弯了一瞬间。
“可是我看不见。”
“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无声抓住了那一瞬间的动摇。
涂茶看了眼那红绸下,他紧紧握着的手:“你不用手,怎么带我去任何地方?”
无声才反应过来一般,试探着握上她的手,柔软的,熟悉的温暖。
“我想去鼓钟楼。”
那是这京城最高的地方,她心里到底还是对那时候的无声生着气,要他抱着去爬那最高的地方。
累不死才怪。
无声沉默地抱起她,一路驰行。
呼吸越来越重,涂茶心里才出了口气。
直到真到了那与明月比肩的鼓钟楼顶,高处的风呼啸而过,冷冷清清,涂茶瑟缩了一下,无声把她搂得更近一点,于是男性满是荷尔蒙的热气覆上她如玉的肌肤,勾起她一些,遥远而旖旎的暧昧画面。
她的耳朵不禁红了一分。
她恼怒地揉了揉耳朵,整个白玉一般小巧耳朵就整个红起来,遮盖了那一点不知所起的羞意。
“我想看京城的景色。”她皱皱鼻子,她不开心,无声也不能开心。
她威胁他要把红绸摘下来。
无声涩着嗓音:“我,我说给你听。”
涂茶倒要看看他说成什么模样。
“那有一座楼,那有一座楼,那边有几座矮楼。”
“还有……”
涂茶:?
“还有人。”
好好一个歌舞升平,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偌大京城,到了你这里就是几座楼和一些人?
不愧是你。
涂茶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如今的京城, 从楼顶远远望去,那是一副惊心动魄的美景,这时候天色该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但街道反倒明亮起来,一盏一盏,迤逦开来,成为地上的漫落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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