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殊连连点头称是,将像门板一样绑在自己背后的大师兄又紧了紧,不给他一丝一毫滑下去的机会。
黑夜速行,圆月就挂在脑袋上,偶尔有薄云从身侧滑过,但远有近却无,薛妄柳观夜景,所望之处宽阔无边,心中感慨万千,但文化如同撒哈拉沙漠,半天只挤出来一句大海啊你全是水,走夜路的人你要碰鬼。
“阿弥陀佛,师尊放心,有我在这里,一般的鬼修不敢近身。”念殊背着明夜往前挪了挪,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毯子摸索着搭在了薛妄柳的肩膀上,“虽然是夏日,但夜风依旧冻人,师尊小心吹得头疼。”
薛妄柳嘿嘿一笑,拉着毯子把自己裹紧,心想这个徒弟收得还是挺值,知冷暖懂进退,反正比自己从前买的基金值。
又安静地往前走了一段,薛妄柳有些无聊想找些八卦来磕磕,便开口问:“念殊,你听到那些关于我的传言了吗?他们怎么说的?你说来给我听听。”
俗话说得好,瓜要认识的才好吃,更何况是自己种瓜得瓜的结果。他转过身同念殊面对面,拍着胸脯保证:“你尽管放心说,我一定不会生气。”
念殊一顿:“可是我根本没记住,全当他们说话跟屁一样,打出来就散了。”
薛妄柳:……
面前的光头佛修徒弟一脸慈悲带笑,不能舌灿莲花就算了,怎么能开口闭口就是放屁呢?
“谁教你说这些粗俗之语的?”薛妄柳皱眉道,“在我面前就罢了,在外人面前还是注意些。”
念殊点头:“知道了师尊。我也不常说这种粗俗之语,师尊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自己的身体里传来清晰的两声呵呵。
“那就好。不过你当真没听见那些人说什么?我看你今日早些时候在外面听了好一阵,真的一句都不记得了?”薛妄柳追问。
念殊转动着手间的佛珠,只道:“我是怕师尊听了生气,为了那些人生气不值得。”
“我要是因为这些事情生气,早气死八百回了。就是有点好奇他们怎么说我五百年前修为飞快提升的。”薛妄柳掰着指头道:“除了双修吃人肉喝灵兽血,我是天山童姥以外还有别的说法吗?”
念殊一噎:“师尊您这不是都知道吗?”
“就这些?一点新说法没有?”薛妄柳问。
念殊想了想道:“还有个说法,说是您杀了玉光仙君,把他的灵力都吸干了,这才有了现在的修为。”
“这不是纯放屁吗?”薛妄柳伸手一拍丁红的后背,“我看到我师兄尸体的时候,他身子都硬得能砸核桃了,再说了我闲得无聊杀我师兄干什么,不会真的有人觉得五百年前的华寒宗是个香饽饽吧?”
丁红伸头叫了一声,示意薛妄柳说归说闹归闹,别打自己开玩笑。
“除了这个还有吗?”薛妄柳连忙摸了丁红两下安抚。
念殊摇头:“没有了,只是徒弟还有些地方不明白,想问一问师尊。”
“你说说看,我尽量给你解答,但是佛经上的问题就别问了,大晚上赶路呢,我睡着就不好了。”薛妄柳道。
念殊笑了一声:“并非是佛经上的问题,只是念殊想问师尊为何将师兄师姐收为玉光仙君的弟子,而不是您自己的弟子呢?”
“这个……”薛妄柳眉头一挑,沉默了一会道:“你师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本是要接替你师祖枯树道人接管华寒宗的不二人选,但是天妒英才突然没了。这世人唏嘘了好几年,但也开始渐渐不记得他了,我便替他收了几个徒弟,叫这个世上还有几个人惦念着他。”
念殊觉得师尊没说实话,但却也没有追问,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师尊说得极是。”
“怎么?这种鬼话你也信?”薛妄柳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跳狼,并且见念殊一脸认真还十分疑惑。
瞎徒弟不会轴到这个程度了吧?
念殊垂下眼,转佛珠的手指一停,认真道:“只要是师尊说的,我就信。”
薛妄柳定定看着他,想要分辨出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却一无所获。只觉得念殊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将那时候的念殊同现在的念殊放在一起,任凭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人。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虚虚画过念殊的五官轮廓,最后手停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笑着道:“念殊长大了,也学会说好听的话骗师尊了。”
念殊抬起手,顺着垂落下来的衣袖向上摸索,最后搭在了师尊的手背上,将他那只比自己小许多的手笼罩在自己的掌心下。
他微微用力握住薛妄柳的手,但却不敢久握,感受到手心的柔软之后便一触即分,而后认真道:“我不会骗师尊。”
“师尊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是师尊说的,念殊都会相信,都会为师尊保守秘密,不向外人透漏只言片语,还请师尊放心。”
念殊说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虽然我不知世上真佛何在,但求诸佛为我所言见证,绝无半句虚假,若是我方才说得有半句假话,就……”
一只手指竖着比在了自己的嘴唇上,没有任何灵力没有任何招式,甚至都没有用力,就封住了念殊的所有话头。
薛妄柳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微笑着说:“行了,当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不要命我还替你要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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