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是最后一步,想来世间苦楚风霜您也经历了不少,何苦拘泥于这念殊这短短五年的安逸呢?”薛妄柳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在我遇见他之前,念殊一人在街上流浪,受尽白眼磨难,这还不够吗?你究竟把他当做什么了?”
念殊沉默不语,薛妄柳却不依不饶道:“既然阁下提到了秘境和大比,那我不得不多说两句。”
“仙姑请言。”
薛妄柳:“你我都是一路修行从炼气期走来之人,那炼气期和筑基期的秘境中有什么东西都心知肚明。我敢问一句,那些乱七八糟小秘境里面的东西,可有我给念殊的一半好?”
“自然没有。”
“那便是了。废了那么多功夫和时间得来全是无用功,这种没有意义的苦也要吃吗?纵使人生有得有失,往往付出没有回报,但是绝对不是浪费时间在这种无意义事情上的原因。”
薛妄柳说着话锋一转,尖锐道:“怕不是阁下从前修行时候没有师尊庇护,自己一人摸爬滚打尝尽辛酸,如今见了自己转世的念殊有我在侧教导,看见他的舒坦日子心生嫉恨不满了吧!”
念殊眉头一皱:“贫僧修行之时,的确没有仙姑这般的师尊贴心爱护,尝遍人世间冷眼白目,但却不曾生出一丝一毫对念殊的嫉恨来。仙姑何苦要这样冤枉于我呢?”
“既然阁下不愿意我冤枉你小肚鸡肠,又何必冤枉我溺爱念殊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阁下入了轮回道中,全然忘了这番道理吗?”
薛妄柳说着将手中的玉簪随手扔到桌上,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淡淡道:“还请阁下回去好好想想,让念殊出来同我说话吧。”
“阿弥陀佛。”他皱着眉还欲再说些什么,但是薛妄柳一眼看穿,只道:“我不想同你说话,叫念殊出来。”
念殊脸上紧皱的眉头松了一瞬,但下一秒又立刻紧皱,只听他开口道:“师尊,你千万别因为他的话生气。”
薛妄柳见自己的好徒弟回来,脸上一扫怒气立刻露出笑来,温声说:“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不讲道理。”
“他就是这般的。”念殊摸索着起身,为薛妄柳倒了杯茶递到他的手边,“师尊先喝口水,不必与他生气的。”
薛妄柳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摇头道:“我同他生气干什么,同他生气就是同你生气,没意思。”
念殊一愣,立刻道:“我和他是不同的。”
“修轮回八苦,你们本就是一体,这点我还是能想明白的。”薛妄柳喝了一口水,将脸颊旁的头发挽到耳后,见面前的徒弟依旧皱着眉,便伸手在他额头上一弹:“皱纹都要挤出来了。还在在心里同他吵架?”
念殊应了一声,薛妄柳却道:“有什么好吵的,他说的话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你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他嗤笑一声,只是还有些不痛快:“不过说我溺爱你的就别听了。按照他的要求,我确实是溺爱你了,但是溺爱又怎么样,我反正不改。”
谁还不是个上点岁数的老东西,都是有点脾气在身上的。盲目的吃苦教育就是瞎扯淡,谁爱干谁干。
念殊沉默了一会道:“他说他会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叫我向您道个歉,并非有指责您的意思。”
“那我也道个歉,为我之前说他小肚鸡肠。”薛妄柳借机下了台阶,也不愿同念殊身体另外一个他闹得太僵,便又道:“你也别同人家吵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念殊应了一声,但脸上依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薛妄柳看在眼里,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有点可爱,便起身坐到一边的软榻上靠着,拍着腿边空荡的地方叫念殊坐过来。
“那椅子太硬,坐着不舒服,你过来这边坐。”
薛妄柳见念殊过来了,便问:“告诉师尊,为何你对他这么排斥呢?”
“我就是我,不是旁人。”念殊看向薛妄柳,轻声道:“师尊,你还记得董连生和从天法师吗?”
“当然记得。”薛妄柳点头。
念殊轻声说:“可是世人只记得从天法师,不曾有人知晓过董连生这个名字。日后这轮回八苦道大成,旁人还会记得我吗?”
薛妄柳一愣,顿了顿道:“怎么会没人记得董连生,你我记得,还有……明镜仙子也记得。”
提到明镜仙子,念殊又沉默了一阵才道:“董郎君愿意为明镜仙子放弃修为也要长相厮守,而从天法师却狠心五日不回头,一生不得所爱,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旁人是旁人,你是你,不要将旁人的事情带入自己。更何况什么都还没发生,你在害怕什么呢?”薛妄柳问。
念殊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却在想似乎是已经发生了。
他垂着眼道:“他不喜欢师尊,我便不喜欢他。”
薛妄柳闻言笑了一声,撑着头看着念殊道:“之前还说自己长大了,怎么现在说话又这般孩子气。”
念殊垂眼道:“我喜欢师尊,若是他不似我这般喜欢师尊。那他就是他,我就是我。”
薛妄柳正想笑他,却突然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似是而非,脑袋里的警报瞬间拉响。
不妙,教育方向好像出了点问题。
作者有话说:
薛妄柳:我怎么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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