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殊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声音,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缓缓开口:“师尊若要杀他,我便替师尊磨刀,师尊若要埋他,我便为师尊挖坑埋土。若是师尊想要我动手,那我……”
说到这里薛妄柳却突然笑了一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轻声道:“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他看着念殊渐渐皱起的眉头,笑着道:“我那师兄要是真的没死,就算我当初吸干了他身体里的灵力修为,按照他的修行速度,八百年过去,现在也应当是个大乘期修士了。”
而自己不过是个元婴,在大乘期修士的面前兴许也就是个稍微强壮些的蚂蚁。
念殊心里明白,但依旧道:“修为低只是一时。”
那声音说过他的修为比师尊还高,岂不是就是自己的修为比师尊还高?若真是如此,那位玉光仙君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心里如此想着,嘴里却说:“水流则不息,木生而长,人也如此。师尊放心,念殊一定会帮师尊的。”
“你这算是乱了慈悲佛心。”薛妄柳嘴上说着不该,心情却因为念殊这样的佛修因为自己乱了原则而好了许多。
他转而问:“那一位没有责备你吗?”
念殊摇头:“他并未说话。”
薛妄柳笑了一声,一边猜测着那位了了尊者的意思,一边携着念殊往外走:“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师尊带你去吃饭。”
丁红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两步,最后变成麻雀安安静静窝在了念殊的帽子顶上。
薛妄柳思来想去还是稳妥为上,抹去了两位弟子的记忆,不叫他们记得自己来过,这才乘着丁红带着念殊离开。
他们在玲珑雪山附近最大的三道城里落了脚,直奔城里最好的酒楼珍馐阁。抬手就是两块金子包了最好的包间,什么好菜只管往上上,好酒也往房里搬,总之就是不差钱。
苦酒入喉心作痛,薛妄柳端着酒碗吨吨吨,不得不说在这个酒精度不高的世界,他的确想来两瓶国酒茅台,实在不行口子窖也不是不可以。
面前的鸡鸭鱼肉已经吃了大半,但基本上都是进了薛妄柳的肚子,念殊则是坚守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只吃了些青菜和水果。
“以前在梵州不还吃肉喝汤吗?现在你怎么不吃了?”薛妄柳撑着脸看他,“是觉得这里的味道不够好,人参的味道太浓了吗?”
念殊摇头轻声道:“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有点不太想吃肉。”
“俗话说得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你不必想太多。顶多被人看见,嘲一句和尚失格而已。”薛妄柳晃荡着手里的酒罐,又抬起喝了一口。
了了终于忍不住,在心里道:“没有这句俗话。”
“我当然知道。”念殊回应,“师尊有些醉了,让他说吧。”
有些微醺的薛妄柳脸上微微泛红,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他便倒了一杯酒塞进念殊的手里,连人带椅子挪到他身侧道:“念殊,陪你师尊喝一杯。”
“阿弥陀佛。”念殊转动着佛珠,温声反问:“师尊不是最讨厌劝酒的人,怎么如今自己也劝起酒来了?”
薛妄柳一顿,眼睛一转放下手里的酒罐磕得一响,道:“方才人都愿意为我杀,现在酒却不愿意喝一口了,可见说话都不是真心。”
“杀人伤的是他人命,但喝酒伤的是自己身,师尊已经喝了太多,实在伤身。”念殊伸手将桌上的酒罐拿起来,“念殊替师尊将剩下的喝完,还请师尊不要再喝了。”
念殊从未喝过酒,但对酒的味道却也不是一无所知,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徐夫子口中所说的辣椒水带点苦的味道,但酒水入口的一瞬间,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你慢点喝啊。”薛妄柳也没想到小伙这么猛,提着罐子就是干,一下酒醒连忙伸手去夺酒罐子,但念殊往后一躲手又一滑,整个酒罐子直接戴在了念殊的头上。
薛妄柳:……
念殊:……
了了:……
光头顶大缸,这得是过年庙会才能看到的好戏。
了了:“阿弥陀佛,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希望你懂。”
酒罐被拿到一边,但是酒水是一滴不剩都进了念殊的肚子里,他面色泛红坐在椅子上,任由薛妄柳拿着手帕给他擦脸。
“白酒洗脸,待遇挺高啊。”薛妄柳擦着念殊感叹,“这是酒池肉林的水平啊”
念殊笑了一声,想要应和两句,但是他喝酒太急现在脑袋发晕,抬手都有点恍惚,很难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薛妄柳正擦到念殊的喉结处,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
“阿弥陀佛,麻烦仙姑了,还是贫僧自己来吧。”了了松开手,将手帕从薛妄柳的手中抽走,自己慢慢擦拭起来。
薛妄柳一见他出来了,也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念殊呢?怎么是你出来了。”
了了缓缓道:“他头晕得很,恰好贫僧有些话想对仙姑说,便出来了。”
他将手上沾满酒水的丝帕放在桌上,冲着薛妄柳露出一个笑来,温声说:“原本是想劝仙姑生气伤肝莫要动气,但现在看来已经无需贫僧相劝了。”
“这话怎么说?”薛妄柳眉头一挑,随手将花生米扔进嘴里,嚼着道:“我这次可没有那么简单消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