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修士来说,想要催生灵植可能有些难度,但这种平平无奇的凡间草屋不过是手指动一动就可以做到的事。
更何况是薛妄柳这种大能,甚至都不用动手指,只需要一个念头,灵力便能铺天盖地而去。不说这个院子,整座山头都可以开满花。
但做起来简单不简单是一件事,有没有人做却是另外一件事。再简单的事情没有人做,那也是空谈一场。
薛妄柳想起从前在华寒宗的时候,雪霁谷的院子里花草从来没有断过,但那些花草基本上在他来之前就在了。
盛开与凋谢都有时节安排,花想开就开,想谢就谢,跟他薛妄柳没什么关系。
不似今日,这满院的花开都因为自己一人而已。
薛妄柳想笑,但却又觉得自己没出息,不过是因为一院子的花就这么高兴。可他真的好高兴,不止因为这一院子的花。
念殊将水果放在桌子上,见师尊许久不说话,心中有些忐忑,忍不住又一次问道:“师尊,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薛妄柳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回答是喜欢满院的花,还是喜欢种下满院花的你。
耳边依旧是安静一片,没有听到师尊的回答,念殊的心里的期待骤然落了下去,心也揪了起来,在听见薛妄柳叹气的一瞬间,他甚至冒出了师尊不喜欢那就立刻把花移走的想法。
薛妄柳看着这满院的花,伸手轻轻掐下一朵,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你说这花移植之后还能活吗?要是以后回了华寒宗,它们不能活了怎么办?”
念殊一怔,没想到薛妄柳会回答得毫不相关,但随即反应过来师尊的话里有话,正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薛妄柳却又道:“要是只能在这个院子里活,移到华寒宗活不了了,那也太可惜了。”
“若是师尊喜欢,等回到了华寒宗之后,我为师尊再种便是。”念殊温声道,“华寒宗雪霁虽然寒冷,但是只要有灵力供养,便一定能种活的。”
薛妄柳忍不住追问:“是一种花吗?”
“只有一种种子,自然是一种花。”念殊肯定道。
薛妄柳一时沉默下来,看着面前念殊微笑着的脸,觉得他似乎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他轻轻问:“我雪霁谷的院子很大,若是要用灵力供养一院子的花,你的灵力不知道够不够。”
念殊依旧微笑:“不够就继续修炼,修炼到足够为止而已。”
“修炼来的灵力本也不是让你来做这种事的……”薛妄柳责备一句,一见念殊脸上的笑,剩下的话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丁红从屋子里出来,伸着脖子发出一声鹤唳呼唤薛妄柳。它抻着翅膀走过来,看见这满院子的花草脚就是一抖,自己绊了自己一下。
他一看念殊脸上带笑,再看薛妄柳脸红如猴屁股,立刻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准备鸟鸟撤退,打了个转又朝着屋子里走,但正当它迈出一步的时候就被薛妄柳叫住。
“红子,今日傀儡便要到了,你的鹅子女鹅就要来了。”薛妄柳轻声道,“到时候看好它们,别让它们把这院子里的花草啃坏了。”
丁红应了一声,保证看好自己的鹅,不会让他们干出任何破坏事情来。
“咬坏了没事,自然天性本就是无法避免,再填补便是了。”念殊笑着轻声道:“若是师尊不喜欢,我弄个篱笆将这些花围起来就行。”
薛妄柳垂眼看着他的手,突然温声问:“这些手艺活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可不曾教过你这些。”
念殊怔了怔,轻声道:“是我身体里面那个人指点我做的。”
“他没有劝你别做吗?”薛妄柳看着他,心里有点复杂,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将念殊和了了分成两个人看,还是当做一个人看。
若是当成一个人来看,他是念殊,还是了了呢?
念殊摇头:“自然是不会的。”
“那就好。”薛妄柳点点头,不想再去想这个复杂的问题,转而问:“昨日还未来得及问你,那水潭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湖水就变烫了?”
他转身朝着念殊的院子里走,而念殊也随即跟上,同往常一样扶着薛妄柳的手道:“湖水里被设置了阵法,若是有人随意触碰舍利骨,那阵法便会发动,将湖水变烫。”
“那你感觉不到烫吗?”薛妄柳一问出口就感觉到了自己多此一问,了了自己设下的东西,怎么会伤害自己。
但身侧的念殊笑了笑,摇头道:“不烫,这是……”
应该对师尊说这是从前的自己设下的阵法吗?但如果这样说,又要如何解释从前的自己是谁呢?念殊与他是师徒,了了却不是,师尊能够接受自己的徒弟曾经死在他手下吗?
更何况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在聆音菩提宗,了了是如何做到自己与他的肉身一齐存在的。
念殊沉默着,正准备将话岔开,心中的了了却道:“告诉他吧,仙姑不是喜欢多问的人,你就告诉他这是从前的你设下的,若是这样岔开话题反倒叫他觉得你有所隐瞒。”
薛妄柳见念殊又沉默下来,以为是他又不想说,便笑了笑道:“是师尊多问了,你不必放在心上。”甚至还为念殊找好了借口,“应当是你身体里那位阁下告诉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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