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达和副将皆放松下来,等着他说运粮的事。
“从去岁开始,不少吉州灾民逃往庆州,有因雪灾逃难的,也有因蛮人劫掠南下的,殿下见此,心中甚忧。”
程达不认识庆王,更不认识庆王世子,不由问:“他忧什么?”
冯三墨道:“忧蛮人南下。若是吉州有失,庆州唇亡齿寒。”
“说的什么糟心话!”程达怒道,“他是瞧不起老子吗?蛮人要想南下,得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冯三墨神色不变,反问:“若是吉州断粮呢?”
程达沉默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眼下确实无粮了。
冯三墨开门见山,“殿下自然希望将军能够稳守关内,遂打算送粮入边关救急。”
“当真?!”程达和副将均双目发亮。
等朝廷拨粮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若是庆州真能送粮救急,那可是一件大好事!
程达正要应下,忽然想到什么,诧异问:“为何是庆王世子送粮,而非庆州知府送粮?”
这两者区别可大了。
面对程达狐疑的眼神,冯三墨泰然自若:“朝廷无粮,知府自然也无粮。朝廷内外,并非所有人都如程将军这般,愿为守卫大盛而鞠躬尽瘁。”
这个恭维听得程达浑身舒爽,他哈哈一笑,蒲扇般的大掌直拍大腿。
“世子慷慨解囊,程某万分感谢!”
他并不担心冯三墨在骗他,端看到底有没有粮就知道了,被骗也没什么损失,还能短时间内鼓舞士气。
冯三墨却道:“只是如今世道乱,殿下虽有粮,却无人可用。殿下听闻阳乌山山匪横行,经常抢掠财物粮食,担心粮食运送途中会遭山匪抢劫,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程达明白了。
他沉吟道:“你是想让我派兵前去护粮?”
冯三墨颔首,“殿下希望将军能适时派兵去阳乌山,以免粮食被山匪夺去。”
这话说得有道理,阳乌山匪患程达亦有耳闻。
他看向副将。
副将问冯三墨:“可有世子信物?”
方才不问信物,只因没有必要。如今需要出兵,他们自然得辨明真伪。
冯三墨不疾不徐,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信中有庆王印章落款,将军请看。”
世子还没有印章,只能用庆王的。
印章款识做不了假,程达和副将观后,立马信了大半。
程达问出最后疑惑:“世子粮食从何而来?”
换句话,世子哪来的钱买这么多粮食?没看到朝廷都拿不出钱粮了吗!
冯三墨道:“朝廷无钱,不代表官吏富绅无钱;朝廷无粮,不代表豪商地主无粮。”
他指了指信笺,“二位将军不妨仔细看这纸。”
两人都是武将,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门道。
双双茫然抬头。
冯三墨只好解释:“这是殿下名下造纸坊新出的纸,质地如玉,远超寻常纸张,在文人中颇受欢迎,一些豪绅附庸风雅,也愿意高价采购。”
这句话当然是忽悠程达的,楼喻的纸还没卖呢。不过程达远在边关,对这些事根本就不清楚。
程达一介粗人,不是很理解一张纸能卖什么高价,他召来士卒:“去请军师。”
军师喜好舞文弄墨,肯定有鉴赏能力。
冯三墨神色坦然,静待军师前来。
须臾,军师踏入营中,眉心深锁:“将军,您召我何事?”
眼看就要闹饥荒,他根本无暇关注其它。
程达将纸往他面前一递,“你瞅瞅。”
军师见是信,还以为是朝廷消息,不由大喜,忙接过一观。
信上确实写送粮一事,但落款是庆王。
军师:“……”
他目光落在冯三墨脸上,神色淡淡:“庆州哪来的粮?”
程达立刻道:“你先看看这纸有什么不一样?”
军师一愣,这才惊觉指腹触感细滑如脂,再低首一瞧,只觉这纸竟隐隐生辉,如玉般温润光洁。
程达期待问:“如何?”
军师深吸一口气,“好纸,极品。”
他瞬间爱上了这张纸,看向冯三墨的目光已然变了。
“军师目力非凡,”冯三墨道,“此纸若卖高价,也不稀奇罢?”
“不稀奇不稀奇!”军师捏着纸恋恋不舍,“此纸从何而来?”
副将嘴快道:“是庆王世子造纸坊造出来的,就是用这纸换了很多粮,才能给咱们运来!”
他和军师相熟,能让军师这般激动,可见这纸有多好。
程达和副将彻底信了冯三墨的话。
军师同样信了七分。
三人商议后,决定抽调三千兵马,届时到阳乌山迎粮。
冯三墨道:“我立刻传信殿下。”
三人俱道:“世子心系大盛,是大盛之福啊。”
冯三墨敛下眉目。
信鸽飞入庆王府,楼喻观信后精神大震,连忙吩咐下去。
“霍延,李树,立刻准备粮食,点兵一千。二笔,即刻在城中张贴告示,重金招聘大夫随军!”
众人迅速领命行事。
庆州城中又热闹起来,都在议论庆王府重金求医随军一事。
不少大夫都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虽说当军医有些危险,但富贵险中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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