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世子和严侍郎皆已前往王帐,大王特意让奴来邀请杜大人参加饯行宴。”
杜芝有些惊讶,他本来还以为骨突王只会邀请楼喻和礼部官员呢。
“行,我这就去。”
他随侍从前往王帐。
一路上,他总感觉今日王庭的氛围隐约有些不同以往。
杜芝没有多想,行至王帐前。
未料在门口遇上了二王子阿巴鲁。
阿巴鲁一改往日张扬,竟笑面温和道:“杜副统领,父王已经在帐中摆好了宴席,咱俩一起进去吧。”
杜芝有些莫名其妙,他向来不喜欢嚣张的阿巴鲁,但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失了礼数。
遂拱手客气应了。
王帐比寻常的毡房都大,里外设有数层。
杜芝刚踏进倒数第二层。
里帐内忽然传出一声愤怒大喝,随之而来的就是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他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狠狠推到里帐内,正好摔在一滩血泊前!
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惊恐高呼:
“来人啊!盛国使团刺杀父王——”
声音戛然而止。
一切都陷入可怕的沉寂中。
杜芝缓缓抬起头。
应该“被刺杀”的骨突王,正手持长刀,刀刃架在阿巴鲁脖颈上。
阿赤那德冷冷道:“我已杀了叛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杜芝再次看向地上的尸体。
是那个一直跟在阿赤那德身边的侍从。
所以,他是被卷入到王庭纷争里了吗?
想到阿巴鲁刚进来时喊的那一句,杜芝浑身冰凉。
阿巴鲁企图弑父夺权,却想嫁祸给他!
阿巴鲁的计划一旦成功,不仅使团,恐怕大盛边关也将遭遇不测!
而现在阿巴鲁的计划被阿赤那德识破了。
那么,阿赤那德会杀了阿巴鲁吗?
如果他杀了阿巴鲁,他是不是也会将杀害阿骨突部二王子的罪名强加在自己身上?!
一旦他背负这个罪名,阿赤那德一定会趁势向使团施压,再向大盛索要高额赔偿!
这父子二人何其歹毒!
杜芝奋力爬起,转身就往王帐外头跑!
却在出帐前,被阿赤那德的亲兵挡了回来。
阿赤那德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待价而沽的羔羊。
那是一种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轻慢。
杜芝心寒体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父王!您这是什么意思?”阿巴鲁故作震惊,试图掩盖他此前的意图。
阿赤那德眯起眼,语重心长道:“阿巴鲁,你是我教养长大的孩子,你在想什么,我一直都清楚。”
“父王!您误会我了!”阿巴鲁急切地想要为自己辩驳。
“阿巴鲁,”阿赤那德压了压刀刃,眼底透着森寒,“你知道当年我是怎么坐上这个位子的吗?”
阿巴鲁当然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会对弑父上位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阿赤那德能杀了前任骨突王上位,他便也能杀了现任骨突王上位。
狼教出来的孩子还是狼。
有阿赤那德这个“榜样”在,阿巴鲁自然有样学样。
只可惜,姜还是老的辣。
他的一切举动都在阿赤那德的掌控中。
“阿巴鲁,你养了那么多头狼,如果有一个反咬你一口,你会放过它吗?”
阿巴鲁已知阿赤那德不会放过他,便决定殊死一搏。
“父王,您就算杀了我,您也逃不出这王庭!”
阿赤那德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自以为是的失败品。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你入帐三十息还没有顺利出帐,就会有亲信逃出王庭号令早已集结埋伏的兵马?”
阿巴鲁:“……”
“阿巴鲁,你还太年轻了。”
阿赤那德遗憾地感慨一句,随后作势要割断阿巴鲁脖子!
“大王!”帐外突然传来禀报声,“粮仓附近着火了!”
“大王!有一伙兵马冲进来了!”
“大王……”
一道又一道急报将阿赤那德震在原地。
阿巴鲁虽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瞅准机会击掉阿赤那德的长刀,抽出腰间佩刀,直接冲向阿赤那德!
帐内都是阿赤那德的人,阿赤那德本身勇武,虽不及阿巴鲁年轻力壮,但有亲卫协助,还是在阿巴鲁身上留下了一些伤痕。
阿巴鲁再次被划伤,不由冲着发呆的杜芝大喊:“不想死就赶紧冲啊!”
杜芝回过神,拔剑出鞘,攻向挡着自己的武士。
可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敌得过草原上的武士?
身上很快就挂了彩。
难道他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忽然王帐外传来奔腾的马蹄声和阵阵喊杀声。
阿布鲁一喜,是他的部下来救他了!
阿赤那德不由皱眉,他明明已经截断阿巴鲁向外传递消息的途径,为什么还会有人来?!
他加快了攻势,长刀泛着血光,直直砍向阿巴鲁头颅!
阿巴鲁情急之下,随手抓了一人挡在跟前。
“噗呲——”
刀刃划过杜芝的脖子,猩红的血喷了阿巴鲁一脸,是温热的,带着些铁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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