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知道权势有多霸道,却没想到皇上对岑时卿居然毫不留情,更无任何顾忌。
云娆两世可说都被容珺护得极好。
前世她虽曾被岑时卿那些贵女找麻烦,但容穗穗到底顾忌着容珺,那些贵女们虽然对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却也没真敢对她动手动脚。
她微微屏着呼吸,双手不安的交握着,始终垂眸不发一语。
岑时卿挨了打,学乖了,回来后只委屈的看着温贵妃。
然而她面上虽然装得委屈,但到底是从小像公主似的被人宠着,就连岑太傅都不敢打她,皇上见她时也总是和蔼的笑着。
岑时卿可说从来都没挨过罚,她走到哪都有人哄着捧着,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更别提被罚,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愤恨与嫉妒。
“姨母,刚才时卿到底哪一句话说错了?您就算要罚时卿,也该让时卿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明帝忽然摇头一笑:“果然被宠得无法无天。”
温贵妃还在气头上,美目毫不客气地瞪向帝王,冷声道:“当年知知在姐姐面前被掳,姐姐大病之后就时而清醒时而疯颠,若非皇上一意孤行,病急乱投医,强塞了个孤女给姐姐,如今何至于此?”
温斯年亦是微微一叹:“皇上,当年即便岑太傅有心想好好教这个孤女,可每当他想要插手,小娃儿便哭着躲进阿婉怀里,阿婉对她心有愧疚,舍不得她吃苦,一旦岑太傅想插手管教,便一哭二闹三上吊。阿婉本来就有病,岑太傅怕刺激她的病情,绑手绑脚,长年下来,如何能不被宠得无法无天,盛气凌人?”
明帝听出来了,这温家兄妹一搭一唱,明理暗理都在怪他。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错。
明帝头疼地扶着额,叹气道:“是朕的错,的确是朕的错,如今她也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岑氏更未曾亏待过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岑时卿:“如今真正的知知也找回来了,从今日起,朕就恢复她平民的身份。”
岑时卿怔怔地张着嘴,眼里的屈辱与不甘,逐渐转为不敢置信与错愕,而后尽数化为恐惧。
“什么孤女?谁是孤女?什么叫真正的知知已经找回来了?”
她瞪大着眼,看着明帝,声音里已经透着颤抖:“皇上又是要恢复谁的平民身份?”
尽管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却依旧拼命否认。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云娆如果是岑府的女儿,那她为何被认回来之后是姓温?
岑时卿心头骤然慌乱,慌张的爬到温斯年面前:“舅舅,您和姨母还有皇上到底在说什么?”
温斯年本来也觉得岑时卿有些可怜,但当他知道妹妹和自己都做了同样的梦,接着又发现岑时卿的言行举止与梦中几乎毫无二致之后,那一丁点同情也随之消散。
在这件事内,最无辜的从来就是云娆,现在云娆是他的女儿,他该保护的人自然也只有她。
他若同情岑时卿,那么无疑对云娆是另一种伤害。
温斯年能在短短十年内就从一个五品小官爬到丞相的位置,行事自然无比果断,向来杀伐果决,他绝对分得清轻重缓急。
他很快就将当年的事如实告诉岑时卿。
也跟她说了,这些年来,岑家并没有亏待过她,岑太傅也曾想方设法引导她,但岑时卿从小就仗着母亲过分宠溺自己,从来都不管岑太傅的苦口婆心,不怕他这个亲爹发火动怒。
“温娆才是岑府真正的大姑娘,她才是知知。”
温斯年神色淡淡。
“而你,不过是皇上为了阻止岑母病情找回来的替代品。这些年来,你用她的名义代替她享受了岑家的一切,如今她回来了,你自然该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还给她。”
岑时卿面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不相信。”她完全无法接受,一边摇头,一边落泪。
像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般,她脸色忽然狰狞起来。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要!我为什么要还她?当初又不是我自愿来到岑府的,我都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岑氏女,我才是真正的岑氏女!”
她双目赤红,含泪怨毒地看向坐在皇帝身边,衣着华贵的云娆:“而她,她当过容珺的通房,她已经丢了清白,你们还认她回来干嘛?!这种失了清白的女子如何能当公主?如何能当岑府大姑娘?!”
岑时卿从小就没有吃过苦,她从来都是傲视人间的,从来都是别人跪着仰视着她的。
她自然没办法接受原本只是小丫鬟、小通房的云娆,居然才是真正尊贵无比的岑府大姑娘这个事实。
而她自己,只是皇帝随便找来的孤女。
云娆垂眸,静默不语。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抬头看过岑时卿一眼。
岑时卿或许可怜,但那不关她的事。
从小就被丢到乞丐窝,受尽苦楚,孤苦无依长大的是她。
前世被岑时卿羞辱,那些被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自卑和嫉妒,被岑时卿赤-裸-裸地扒了出来,痛苦难过的也是她。
前世因为身份卑微,被逼着投井自尽的更是她。
而岑时卿,她不止从小衣食无缺,还顶着她的身份享尽宠爱与荣华富贵,还两世都仗着岑府大姑娘的身份欺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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