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之下,女人的脸色白得发亮,一笑着咧开嘴,露出的牙与肤色相较,便显得尤其黄腻。
‘呵呵’的笑声之中,那燃烧的符纸‘嗖’的一声熄灭。
沈太太的声音幽幽的从黑暗之中响起:
“要进来坐坐吗?”她的音调有些奇怪,像是夹杂了一丝阴冷:
“外面可不安全哦——”
这话听得船舱外的人又缩了下脖子,不由自主的重重咬了一下嘴唇。
船舱外确实不大安全,可不知为什么,船舱内此时更让人感觉不安。
“老道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赶车的老头儿打定了主意,哪里都不去。
他话音一落,吴婶也接连表态:
“我也是,跟着道长就是。”
“我们也是——”
其他人也知道厉害好歹,都纷纷出声。
这个时候,有人踹了人群之中装死的那老婆子一下:
“让这老婆子进去。”
“对对对!”其他人眼睛一亮,都齐声赞同这个主意。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牛车上经历过数次遇鬼事件的人都隐约嗅到了一些东西。
他们甚至因为没有道术防身,比老道士疑心还要重。
不管船舱内的夫妻有没有出事,他们是不敢进去的,但要想试出这几人有没有问题,便送个活人进去,如同‘诱饵’一般,令鱼咬钩就是。
大家齐声赞同,老婆子一听吓得满身肉都在乱颤:
“不不不——我不进去。”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连说话的同时,一边还在蹬着腿极力将自己的身体往船舷的方向靠。
一双裹过的弓足蹬着甲板,发出刺耳的响声:
“我不去。”
“不去就给你扔到江里!”
数次的遇鬼危机,以及身在茫茫江面的恐惧,使得船上的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到达到了一个极限,此时一股脑的爆发了出来。
尤其是那些住在沈庄,早就到了船上,已经在这个鬼地方被困了许久的人,更是难以承受。
人性中的恶被激发,说话的人话音刚一落,就有人伸手抓住了老婆子的腿。
就连吴婶的两个儿子也都伸出了手来,将老婆子的手臂反拧。
所有人的表现不太对劲儿,仿佛极其的暴躁凶狠。
“救命啊,杀人了啊!”
老婆子放声大喊,可是茫茫江域之上,除了这一艘黑船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和景,哪怕她喊得再大声,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救她的。
倒是那呼救声传扬开来,化为道道瘮人的回音,传进大家的耳朵之内。
“道长,救命啊!道长,我错了,请你看在我也是听命于人的份儿上,救我一命吧……”
危急时刻,老婆子终于反应过来向宋道长求救。
他性格刚正不阿,又最是正义,从他先前不顾自身安危出手斗阴尸,就可以看出他的品性实在是善良之极。
此时老婆子喊话声一说出口,果不其然,就听到了老道士的声音:
“诸位,不要乱来!”
他喝斥道:
“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道长,这老婆子实在可恶得很,拿脏血污了您的法器,险些害我们死在那些鬼物手里不说,先前还跟那沈家太太想将您的徒弟扔进江里。”
有人苦口婆心的劝:
“如今我们不过是以牙还牙,又怎么算是乱来呢?”
“这江上四下无人,就是扔了进去也不会有人问起。”
“胡闹!”
老道士一声厉喝,喝声之中带上了灵力,震得几个本来眼珠都已经泛红的人浑身激灵,下意识的放开了抓住老婆子的手臂。
“人在做,天在看!”
他受了伤,后背不能挺直,但说话却极其铿锵有力:
“更何况你们也知道这动不动抛人下水是何等恶劣的举止,她们这样干,不代表我们也要学她们的恶行。”
老道士的威望此时极高,大家都要靠他保护,也不愿意将他得罪。
听他又说了几句之后,原本愤怒的众人像是逐渐被安抚了不安的情绪,将那老婆子放了开来,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呵呵。”
船舱内传来了沈家太太的阴冷的笑声,她像是看了一场好戏:
“进来吧,外面危险呢。”
发生了先前的插曲,她半点儿没有替自己的老仆说话的意思,只是来来回回的重复:
“进来吧,外面危险呢。”
越是这样说,越是没有人敢进去。
老道士也听得头皮发麻,他抓紧了宋青小的手,示意她与宋长青扶着自己,也往船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不敢走得太远,船上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如果躲得太远了,这些人可能会不安之下跟上来的。
所以走了几步之后,在众人视线之下,他找了个空旷的角落坐了下去。
‘悉悉索索’的响声里,那老婆子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
逃过一劫之后她也不敢哭,但也不敢在这些人身边久呆,试图往老道士这边靠近。
“我看这情况不对劲儿。”老道士看到了这老婆子的动作,却并没有阻止,只是压低了声音,在两个徒弟耳边低语:
“那沈家夫妇以及家仆、女童,怕是已经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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