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跟在自己身侧的一些士兵,他们的身上已经被暗紫色的斑点腐蚀。
这些暗紫色的斑团似是活物,所到之处令得这些鬼灵士兵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种毒可以吞噬我们的灵魂,令我们极其痛苦、虚弱……”
张守义说到这里,语气都在颤抖,显然对这种魔气忌惮极了。
“我的兄弟们,在这几年以来,已经抵抗不住,丧失大半了。”
不止是他的兄弟们,就连他自己也受创不轻。
沈庄的魔气复苏,恶鬼、怨灵频出。
且此地常年受鬼气笼罩,饱食了两次屠城血液的地面、房屋,都像是成了精的怪物,会吸纳他们的魂灵之力。
逐渐的,就连一些游荡的野鬼,也受到这种黑暗力量的引诱而来,停留在此处作恶。
张守义的军队本身受魔气影响,同时还要与这些恶灵战斗,时间一长,便逐渐顶不住了。
“这些魔气,不止可以吞噬我们,还能吞噬人类的血肉以及修行者的灵力、精元。”
在这几年中,老道士最初仍冒险进来运送剩余的尸骨,镇压魔气。
“可是魔煞之气渗透的速度太快了,老道长的身体也逐渐支撑不住。”
他年老之后修为不再进益,却偏偏还要预支自己的灵力修为去完成当初的承诺。
不到两年时间,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上一回进来时,还是半年之前……”
张守义说到这里,偷偷去看宋青小的脸色:
“他老了很多,行动都已经不大利索,煞气在吞噬他的寿元,来时和我说,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过来了。”
他在那骨堆旁静默了许久,说是他对这些亡灵不住,欠他们的,唯有来生再还了。
张守义那会儿自身都尚且难保,又哪里能帮他的忙呢?
闻听此言,便都各自沉默。
老道士是修炼之人,已经猜出自己大限之期不远了,只是他还有心事未了。
跟张守义一样,一人一鬼都在等着一个人的归来。
张守义等的是宋青小的承诺,而老道士等的,则是想要在临终之前,看一眼自己的‘女儿’罢了。
日复一日的等待,其实张守义已经绝望了,有时受黑暗力量的冲击,内心深处觉得宋青小已经不会再来了,只是老道士对她却十分相信,嘴里时常念叨着:青小会回来看我的。
“只是他害怕他自己等不到那会儿,再看不到宋姑娘了,便时常跟我说您小的时候。”
他后悔以前固守成规,宋青小唤他‘爹’时,他不肯答应。
后面再答应时,她又走了。
若他死去,将来宋青小就是再回来,遗憾便已经造成,再难弥补。
“三个月前,他的徒弟以纸鹤传了消息过来,说他旧疾发作,卧病在床。”
修道之人,却到了卧病在床的程度,可想而知情况是很严重了。
这几个月黑雾封锁沈庄,且弥漫江面,已经有几分当年孟芳兰分魂控制此地的凶况了。
老道士三个徒弟,大徒弟留在这里,小徒弟不知所踪,还剩一个二徒弟留守身边。
但三个徒弟里,这个二弟子修为最弱,根本没有足够的法力将消息传递入黑雾之中。
所以张守义至今也不知道老道士的情况如何了。
更何况他自身也是难保,跟随他百年的兄弟们有些被黑暗力量腐蚀,化为恶灵,有些魂消魄散,死后也不得超生,他自己也被影响得厉害,怕自己撑不了多久,因此也无心去探听结果。
只是张守义在这些年与老道士的相守中,一人一鬼结为朋友,对他的心事、脾性还是十分了解的。
凭借他的预感,老道士应该还撑着一口气未落。
他还没有见到视如亲子的大弟子脱困,还没有见到宋青小的回归,他死不瞑目的。
“宋姑娘,您回来的恰是时候!”
他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激动,满心都替老道士开心着,也羡慕着老道士终能如愿以偿了。
人死之前,能见到想见的人,实在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
宋青小听到这里,心中那口提起的大石终于落回了原处。
心事一了,她的神色迅速变了。
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变得沉静了许多。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尽显霸气从容。
伸手一挥间,一道紫气化为诛天,被她握于手中。
龙吟与剑鸣相混合,形成一股锐不可挡的王者之意,冲破魔煞之气的封阻,直达半空!
“先杀孟芳兰,救出师兄,再前往云虎山,见我的师父!”
她的声音极轻,却蕴含强大的自信与坚定之意。
剑气直冲云层,龙吟响遍大地。
此异像引发天地之灵力,使得半空之中开始乌云团聚,出现雷光电影。
沈庄之外的人,也听到了那一道似是金戈交接的长吟,纷纷抬头看着头顶。
另一厢的云虎山上,一个神色憨厚的老者跪坐在一张简陋的石床面前。
石床之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道。
老道须发皆白,神魂几近散逸,脸上布满紫黑之气,眼见大限之期不久。
但是在剑气锋芒展露,清亮的龙吟声回荡于天地的刹那,这已经昏睡了许久的老人,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眼皮颤了颤,有泪珠从眼缝之中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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