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官府的人挨家挨户地搜查,等搜到……搜到李姑娘住的客栈时,他们嗅到了血腥味,一撞开那位薛少侠的屋子,就找到了蒋游龙的尸体。”弟子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据说薛少侠当时是不太清醒,衙役把他带去府衙里时,他都是混混沌沌的。”
“带去府衙是调查还是怎么?”常无双问道。
弟子抬眸触及李照的脸色,一个哆嗦,赶紧低了下去,小声嗫嚅着:“好像是打算直接问斩,说是人证物证据在。”
“人证?”柳红凤有些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李照是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快步越过林宇屏,边走边说道:“你们在这儿先忙,我得回去看看。”
“你先别急。”林宇屏赶紧伸手拉住她,“你现在就算回去,也没办法立刻把薛怀救出来不是吗?难不成你还想劫狱?”
劫狱就劫狱,有什么了不起的?李照心想,这剑南道过不了多久就是她实际掌权的地方了,难不成她还会怕区区一个殷州府官?
林宇屏看李照这脸色,吓一跳,问道:“你还真打算劫狱?”
“不然呢?”李照反问。
这摆明了就是陷害,什么人证物证,居然还要立刻问斩!难保不是真凶与官府沆瀣一气,若是这样,那薛怀就是板上钉钉的替罪羊,是用来平息安阳王怒火的那一个。
“那我跟你一起去。”林宇屏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这下轮到李照惊讶了。
平山剑派这是铁了心要搭上她这一艘船不成?劫狱这样的大事也敢贸贸然答应。
常无双见自家师兄这般做了决定,便搭腔道:“那师兄尽管去,这儿我和红凤照看这,若是有什么进展,定会及时通知师兄。”
旁边正准备跟着他们一道走的柳红凤可不干,他装作没听到似的,还想继续混在林宇屏和李照后头往外遛。
“你留下。”常无双伸手勾着柳红凤的衣服,将他给拽了回来。
一桶一桶散发着臭味的酒被平山弟子们陆陆续续运了出去,柳红凤颇为嫌弃地避到一旁,捏着鼻子说道:“这越往后越臭,你非得将我留下来作甚?师兄他们做的可是越狱的活计,多个人肯定要容易些。”
“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常无双拉着柳红凤到了一旁的角落里,然后从怀里抽出一封信来,递到柳红凤手上,说道:“你看看,这是宗门寄来的信。”
柳红凤愣了一下,接了信的手却没动。
宗门?
是八师兄还是师父?
见柳红凤这样,常无双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做的事,真以为能瞒过所有人?我和二师兄是早就知道了,但别急,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们是为了宗门好,只是这法子不太对。信是二师兄寄来的,他在山上和八师兄扯皮,就扯不下,所以想着先和你聊聊。”
云徽子的确是在平山上不问世事了。
但这份不问世事并不是云徽子自愿的,而是在林宇屏的胁迫之下,被迫放权。
林宇屏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独揽大权并不容易,所以十一郎柳红凤和八郎沈长兴担起了了策应的责任。三人联合,将宗门里的大小事务都给包揽了之后,云徽子便自然而然地被架空了。
外界任何消息想要传到云徽子那儿,都得先经了林宇屏的手。
宗门其他弟子虽然觉得师父这越来越不管事了,但看宗门上下有条不紊,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细心如常无双,才会去探究这里面的真实原因。
“若由着师父胡作为非下去,平山剑派的百年基业便会如八仙教那般,毁于一旦。”柳红凤收了脸上笑容,压着声音冷漠地说道。
云徽子犯了一个步入暮年的人可能都会犯的一个错误——他想要活得更久一些。
而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和叶涟漪交好的原因。
柳红凤抬手按在额角,揉了揉,继续说道:“大师兄能走到今时今日不容易,哥,你但凡心疼一下他,就不能把刚才那些话说给他听。”
按入门,柳红凤排十一,常无双排十二,他应该是叫常无双一声师弟。但常无双大柳红凤两岁,且比柳红凤心思要细腻一些,所以柳红凤喜欢叫他一声哥。
“红凤。”常无双伸手去抓柳红凤的衣袖,却被他避了过去。
两人的动静不大,但已经有弟子看过来了。
“师兄,出去说吧。”柳红凤偏头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忙活的地方,转身就往外走。
不喊哥,而是喊师兄,那就是说柳红凤是真生气了。
常无双见状也只能叹了一口气,拂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山洞外堆了一地的大桶,桶里盛着从里头舀出来的酒汁。柳红凤厌烦地瞥了一眼,径直往不远处的林子里走了。
“你慢些。”常无双今日穿的是细摆鹅黄襦裙,想要跟上柳红凤,还真些吃力。
前头赌气冲了一段路的柳红凤听到他喊,心下一软,又停了下来,扭头抱臂道:“师兄你就不该下山,留在山上做那苦修客不好吗?下山多的是事端,你偏偏又是那种心细的人,平添愁绪。”
“我若是留在山上,你和大师兄在外面乱来怎么办?梅花师兄乱来又怎么办?”常无双无奈地问道。
梅花一刀要是犯起混来,也就他和小师弟能劝上一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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