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他了?”赵麟吭哧吭哧地埋头吃着李照新做的草莓大福,还能得出空来八卦,“我亚父可是曾说过的,这世界上并无完人,但有南栀。”
在得知曹辅国安然无恙之后,赵麟亲自跟着德胜军将剩下的老仆江停送去了稳妥的养老之处,此后,人眼看着就放松了许多。
李照哦了一声,枕在手臂之上,偏头去看赵麟,说:“既然南栀是完人,曹辅国又这么欣赏他,那干嘛不把你托给他呢?”
其实早前李照就已经知道南栀是个怎样的人了,他这个人,在每一个人的口中,道德与品行都是无可指摘的,即便是最烦他的北阙也不例外。
赵麟挑了挑眉头,一脸机灵相地说道:“亚父说,保我的人不能太过正直,得是有欲望,有手段的人,他观察了这么多人,只有你是最合适的。”
“我姑且将你这句话当做是表扬了。”李照掸了掸手上的灰,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在这儿吃完了,看好了,就回去找阮姐姐,懂?”
“你是要去会你的心上人吗?”赵麟笑眯眯地高声问道。
已经出了厢房的李照敛眸拂袍下楼,心中想的,的确是南栀,但并不是因为对他如何看好,而是琢磨着如何从他口中得知当初的真相。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状况会变成眼下这样。
南栀从擂台上下来,并没去大比登记处报道,也没有回选手客栈休息,而是径直去了李照所在厢房的这间客栈,拦在了大门口。
他面无表情地将头发上的花瓣儿捏下来,随后便俯视着李照。
“南大侠这是做什么?”李照因为身高差距而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她虽然想去找南栀,但可没想着会是以这种情况相见。
大堂里虽然仍然有着吃吃喝喝的声音,可这一双双眼睛,那是紧紧地盯在了李照的背上。
一旁的掌柜的担心这位刚从擂台上下来的大侠是要找自己客人的麻烦,便连忙赔着笑过来,躬身行礼道:“两位客栈,有话咱坐下来好好说,不必这么箭弩拔张,对不对?外面正热闹着呢,若是起了争端,这沁园客栈的当家的可不是吃素的。”
那日封杨儿大张旗鼓地进城,是给城中不少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与她是旧识,掌柜的不必惊慌。”南栀向掌柜的回了一礼,接着便抬手一摆,示意李照于自己一道上楼。
李照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抬步重新上楼,嘴里嘀咕道:“南大侠这种性子,居然能得到所有人一致的好评,想来也是这社会包容度越发得高了。”
南栀在后头听了全程,未置一词。
两人这一前一后地上楼,挑了一间左右都无人的空厢房之后,坐了下来。
可这坐下来之后,南栀却不说话了,只是古井无波般凝视着李照,却又偏偏没有什么打量审视之意。
“南大侠到底想与我聊什么?”李照把玩着桌上的白瓷杯子,打破沉默道。
想聊什么?
南栀并不知道。
他眼下心中纷乱不已。
明明是那日在扬州已经确认过的事,可当荣荣告诉他,她现在很好之后,他又牵肠挂肚地出来了。
只是……
“你不是她。”南栀薄唇轻启,吐了四个字出来。
李照转着杯子的手一顿,两只手指捏在杯沿,垂眸笑道:“我不是谁?南大侠这话说得倒是挺有意思的。”
不像。
笑起来不像。
走路不像。
眼神不像。
南栀的眸子落在李照的手指上,心中有些悲凉地想到,指尖的力道也不像。
他身上的悲凉情绪并没有加以掩饰,所以李照能很清楚地感知道,包括他的目光。那是一种带着些微感怀的目光,饱含情愫,却又无处宣泄。
半晌后,南栀又说道:“你是李照,可你不是她。”
这便是在说,他已经知道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了芯子了。在听出内含之后,李照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她笑了一下。
这一下,使得南栀眼中最后的那一抹光也没了。
李照开口时,却是问:“南大侠当日在扬州为什么不辞而别?若是告诉我始末,我也许能帮你寻回你要的人。”
话是假话,但好用。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那因为断定了南栀是单相思,而原主必定不清楚南栀对她的心思。否则在李照看到那些回忆时,不会连半天南栀的影子都不见。
这么一想,李照又觉得南栀十分可怜了。
暗恋的姑娘请自己帮手,又因为这份暗恋,所以他能在第一时间认出,醒来的李照并不是李照,这帮手便等于是亲手送了她下黄泉。
这样的感受,怕是不会好。
也就难怪他会在剑阁自闭这么久了。
南栀垂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就攥紧了,他摇了摇头,说:“李照在请我去扬州时,说了很多计划外的事,所以我知道你,也知道是你在帮她指定那个要了她命的计划。”
李照脸上成竹在胸的笑容一点点裂了,而南栀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知道自己决计都不过那些要她命的人,她亦知道你有多么渴望一具身体,所以她将自己所有的牵挂都已经处理好,遵从你为她制定的送命计划,将这具身体……光明正大地交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