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这栋楼是那群英吉利亚人亲自督建的,隔音效果极好,所以在关了门的情况之下,这一枪走火的声音竟然是半点儿都没有传出去。
李照不耐烦地踢掉他手里的枪,尔后晃了晃手里的纸,持剑的手则将剑锋压进了他脖颈处的肉里。
“哎哟,哎哟,祖宗,疼。”胖子一见血就开始哀嚎了起来,“我说,我是同昌府衙的长史,我叫何冲,我……我受命为使团里的埃塞大人服务,为他们提供他们需要的情报。至于……至于这楼里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我只在四楼工作过,并不曾接触其他几楼的人。”
最后一个问题,何冲却卡了壳。
那些如神兵天降的大人们嘴里说着是来渡端朝众生,化蛮夷之地,但做的事情却像是要将端朝的根给挖了去。
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何冲才眼巴巴地看着李照说道:“他们要在同昌搭建什么电塔,还要修建铁路,所以需要大量人手,要我们在三日之内凑齐一千名青壮。”
避重就轻,能让何冲这为虎作伥,背弃国家的行为听上去没有那么可恶。但李照自然是不会轻易被他给糊弄过去。
于是她抬脚对着何冲胸口一踹,连人带杯子一道踹倒在床上之后,提剑斩了一段床幔,将何冲反手给捆了起来。
何冲吃痛地哼哼,看向李照的眼神也就越发畏惧起来。他支支吾吾地摇头道:“我、我没有害人,我做的不是害人的勾当,大侠明鉴,大侠明鉴啊!”
李照捏着炭笔写了新的问题出来。
主管这栋楼的叫什么?在哪儿?做害人勾当的又是谁?在哪儿?
何冲既然是前同昌府衙的长史,那么对同昌的大小事务想必是相当清楚的,这样的人若是软了骨头,很容易就能在英吉利亚人面前讨到活,甚至有可能因为这份对当地的了解而身居要职。李照之所以找他,而不是另外一个,是因为何冲能抽到这对他来说需要分外节俭的烟,另外那人却只能艳羡地瞧上几眼。
“主管这栋楼的,不,主管整个使团的,名叫埃塞贝克特,据说……据说是名英吉利人里的伯爵大人”何冲说着朝后缩了几下,“埃塞大人住在顶楼,他不用出户,就能知道同昌城里所有的事,他们说……埃塞大人是主庇佑的神子。”
李照提着剑重新架在了何冲脖子上。
本就惊疑不定的何冲更是一个激灵,倒豆子似的将余下的情况全交代了:“我,我是文臣,做的都是文臣要做的事,校尉他们就负责带着大人们的传教徒出去肃清异类……他、他们住在五楼。”
所谓的异类,指的就是想要出逃,或不遵守使团命令的同昌百姓。
给英吉利亚人打打下手,提供情报在何冲看来是无可厚非,但若要他去虐杀同胞,他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就这样,何冲还自以为是恪守底线。
李照在心里嗤笑了两声,反手一个剑鞘敲在他头上,将人敲晕了过去之后,便去捡起那摔出去的手枪,然后将屋子里的子弹搜刮了干净之后,才施施然关了门离开。
四楼到五楼的楼梯有重兵把守,想要从楼梯上去基本是不可能,所以李照又原路走窗户口,攀爬着外墙墙体,一路到了五楼。
顶楼空无一人。
整层楼左右各有六个房间,走廊尽头是第十三个房间,房门打开,能看到里面有人影绰绰,并传出了悠扬的乐曲声。
然而要去到这间房,便要经过楼层当中的楼梯,会与守卫碰面。
李照单手勾在护栏上想了想,随后翻手摸进剑仆的衣服里,从躯壳里头摸出两管风火雷来。这东西在来之前,李照给剑仆的身体里灌了个满满当当。她一开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却没想到还真有用得着的时候。
轰——
一声巨响炸在府衙门前。
接连又是两三声,剧烈的声音与楼梯的震颤惊动了整座大楼里所有的护卫,李照趁乱摸进顶层之后,几个疾冲便直接横穿了走廊,抵达了尽头这间房门口。
此时,房间里的音乐声已经停了。
有人在说话。
这人说的应该是古英语,用词和发音都是李照听不懂的,但从语气来听,应该是在问外面是谁来了。
房间里铺着白色的羊毛地毯,胡桃色的书架,长桌,墙上的羊角挂饰,到处都充斥着古欧洲的审美,连西边的窗户,都是彩色镶嵌玻璃窗。偏暗色的装饰在琉璃灯之下折射出绚烂的光,将整间房都装点得格外富丽堂皇。
窗边有一张方桌,上面放着一台留声机。
桌边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蟒纹窄袖锦袍的金发男人,他那一头灿金色的卷发用黑色的发带在脑后扎了起来,纵然是背对着门,也时刻散发着叫人不适的威压。
李照进门,将门的门栓打下。
那男人回身,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来。他在看到进门的是李照后,脸上有惊讶一闪而过,接着便说道:“我以为,会是一个女人。”
一开口,便是纯正的端朝官话,甚至比何冲这种久居边塞的端朝人还要更纯正。
“你看上去,很紧张。”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袖子,举步朝李照走近,“主和我说,来的应该是一个女人,若不是女人,便是一个困在男人躯壳之中的女人。”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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