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木芳生高声问道。
几个慌慌张张的侍从从院外跑进来,结巴地回答:“回姑姑,有、有人攻城。”
有人攻城?
木芳生不敢置信。
南城乃是她精挑细选而出的一处城池,怎会如此轻而易举,甚至还没惊动守城军,没惊动她?!
“攻城的是谁?有多少人?目前四处城门守备如何?死伤几何?”木芳生不愧是木芳生,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调整了好了情绪,发问有条不紊。
侍从哪儿知道那么多,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见这些侍从蠢笨不堪,木芳生也不再耽误时间,吩咐他们看管好屋子里的人,自己则是拂袖出了院子。
屋子里的李照不急,优哉游哉地坐到了木芳生刚才坐的地方。她翘着二郎腿,好不悠闲地扫了一眼屋内的蒙面人们,张口道:“几位,这攻城的可不是一般人,你们若不驰援,要不了一刻钟,南城必破。”
攻城的是谁?
英吉利亚人。
因为洪州城外的那不到一炷香的偶遇,李照破天荒地改变了原计划。她在沿途只身攻击了一次英吉利亚人的据所,并且第一次准确地给出了身份信息,直接将英吉利亚人的炮火引到了南城。
木芳生为人十分谨慎,所以偌大的南城里只有木芳生自己的亲兵,也因此,做下这事的李照并没有什么负担。
算算脚程的话,李照前脚到南城,英吉利亚人的怒火后脚就该到了。
的确,没有飞机的话,英吉利亚人想要横跨沛川或翻山越岭地攻打南城是一桩吃力且不一定能讨到好的事。可英吉利亚人虽然没有飞机,却是已经有热气球了的,而是已臻完善的热气球,载人运物丝毫不成问题。
当初从英吉利亚人的据所探得这一点的时候,李照还小小担忧了一下。
而眼下,要为此而担忧的已经不是她了。
原本只有热气球的英吉利亚人对攻打南城的欲望并没有多强烈,但当他们知道长期抢掠他们物资,游走攻击他们的是南城的守军时,一切就都变了。
守着李照的蒙面人们起先还不信,等到那炮火声越来越近,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一脸死灰时,就已经不得不信,操着家伙事往外赶了。
剩两个侍从大眼瞪小眼,手里的棍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你们趁现在逃跑的话,应该来得及。”李照稍稍睁开一点眼睛,觑着两个心里直打鼓的侍从道:“要是再晚点,这火铳可不长眼,轰死一个算一个的。”
其中一个侍从的脚已经往外挪了一步,身子却被另外一个给拽住了。
“你你你,你呢?”那拽人的侍从强打起勇气问李照。
李照弹了弹手指,一动不动地说:“我不走,我来就是看看木芳生怎么死的,她没死,我干嘛要走?”
这话落到两个侍从的耳朵里,不正是给了他们台阶下?
于是两个侍从几乎是连跑带扒拉,你争我抢地往屋外冲去。
看他们跑没影了之后,李照才起身。她走到床边,俯身将李玉然喉咙上的飞刀拔下来,跟着抬手阖上了李玉然至死不肯闭上的眼睛。
静默片刻之后,李照翻过后院的院墙,顺着无法立人的峭壁,往下攀爬而去。
第463章 惨烈
南城的覆灭像是一道哨音,一道撼动北境张敬忠神经的哨音。
七月初三,张敬忠放弃故步自封,主动对长安以及英吉利亚人开炮。
七月十七,张敬忠麾下的大将军张瑞取得惨胜,这是张敬忠一方的第一胜,也是最后一胜,其代价是整整二十万人马。
而长安方面仅仅出了不到十万人的军队,其中英吉利亚人只占了八千。
这一战同时也是赵毅御驾亲征的唯一一战,乱战中,赵毅险些被斩首,其所率军队溃败之后,英吉利亚人不得不紧急驰援战场中心,将赵毅营救回长安。
只是此时此刻的长安,已经被李照偷了家。
张敬忠的主动进攻虽然出乎了李照的预料,但并不影响她顺势而为,于京畿道紧急集合所有有生力量,以点带面,以乡野围困京畿,彻底合围。
久处长安的那些官员们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庶民。
那些高高在上的英吉利亚人更不曾见过如此决绝的人们。
那些手持铁钉耙头的庄稼汉拼了命地往守军们的枪口上堵,只为给后来的德胜军铺开一条人梯,他们的无畏在震慑了敌人的同时,也给了德胜军们一股名为悲痛的力量。
这样的战斗并不只是发生在长安。
它发生在同昌,发生在新州,发生在只要还有一个百姓活着的端朝土地之上。这些人因为不起眼的沁园而集结,因为沁园的新刊而醒悟,在面对着压得自己无法喘息的皇帝和英吉利亚人时,他们选择是迎头而上。
有一点李照并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东阁,那本名为端史的书,那本因她托付而被顾奕竹好生保管的书,在天亮时化作了灰烬。
“阿姐!”
一声带着喜悦的呼喊声穿过了战场,传到了李照的耳中。
尸山血海之外,是松无恙浴血而来。
靠在长安城墙边喘息了一口的李照还没来得及朝松无恙招手,就看到了松无恙眼里的惊愕,随后李照眼前的景色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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