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是他们对别人这样,还没有见过别人这样对过他们这些羽林卫。
皇上的羽林卫,底下的那些人谁不是敬着怕着,怎么会有人敢杀他们的人?他错了,他以为他只要使钱进了羽林卫,便会被人惧怕,却从来忘记了,羽林卫也是会被别人杀死的。他还没有活够,他花了上千两的银子占了别人的缺,不是过来送死的。
他碰碰磕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杀别人的时候心狠手辣,轮到自己时就开始便怂了。
承恩伯最是厌恶这类的人,这让他想起当初的自己。他以为借酒消愁便可以忘掉那一切,他以为只要不闻不问便会让别人忽略他,却忘记了他的身边还有要他保护的亲人。他的不闻不问,他的退缩并没有让那人住手,反而让那人愈演愈烈,如今又要断了他与魏氏的骨肉。
他如何能忍?又如何不恨?
承恩伯长剑刺出,跪在地上的男子哀求的声音便戛然而止,鲜红的血液从长剑的剑尖滴落在土地上。承恩伯看着地上的点点鲜血,缓缓将胸腔里的浊气慢慢吐了出来。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原来不隐忍的生活竟然这么舒爽。
承恩伯收回剑,转身将阿福抱起来,董妈妈便护着蔡长泽,碧云搀扶着老婆子,几人朝着庄子外走去。
庄子的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并单着一匹马,赶车的车夫阿福认识,正是常常跟在承恩伯身边的常德。常德看到人出来了,忙掀起帘子让阿福等人上车,等人都上了马车,常德放下帘子,坐到车辕上,扬起马鞭赶着马车朝着远处走去。
承恩伯也上了马,跟随在马车的后面。
☆、第三十八章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一座宅院的门前。常德下了车上前敲门,门内传来询问的声音,常德禀明了身份后,大门很快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常总管。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阿福听到声音,悄悄撩开帘子看外面。宅院的大门是用朱漆刷成了暗红色,在打开门的人手里灯笼的渲染下,泛着温和的光芒。提着灯笼的人身材颀长,穿着件直襟长缀,清冷的面容上带着温润的笑意。
阿福突然就记起来到京城前的那个客栈里,首先跟自己打招呼的书生。
那书生察觉到阿福的目光,转头朝车窗看来。阿福下意识松开手,任车帘垂下遮住对方的看过来的目光。
那书生嘴角微微一笑,在看到骑在马上的承恩伯后忙迎上来,伯爷,请进吧。主子早就吩咐我们准备了院子,就等着伯爷的大驾光临。
承恩伯跳下马对书生拱拱手,辛苦季先生了。说完,便朝着常德挥了挥手。
原来那个书生姓季,阿福想。
她记得前世有个挺有名的谋士好像也姓季来着,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那个书生。据陈明轩道,那个姓季的谋士是个面白心黑的家伙,惯会做些鬼蜮伎俩,是五皇子身边的忠实走狗。
那时今上病重,几个皇子正是争夺皇位的时候。陈家将宝压在了贵妃所生的四皇子身上,跟颇受今上器重的五皇子旗鼓相当,斗得难舍难分。若是外面的人真是五皇子身边的季姓谋士,那五皇子对厌恶陈家的阿福来说,应该算是个可以凭寄的人。
常德便牵着马车进了院子,等马车停靠后,便有人掀开帘子,阿福抬头去看,正对上承恩伯带着血丝的眼睛。阿福的手一紧,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朝着承恩伯点了点头,这才在董妈妈的搀扶下出了马车。不过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阿福下意识伸手抓住那人胸前的衣服,抬起头时便看到承恩伯杂乱的胡须中若隐若现的下巴。
阿福突然就想起小时候,她扑到承恩伯的怀里,被承恩伯脸上的胡茬扎得痒痒的记忆。
能走吗?承恩伯低下头,担心的看着阿福。
阿福下意识的摇摇头,随即回过神后又点点头,父亲,放我下来吧,有董妈妈搀扶着,我可以的。
看着阿福坚定的眼神,承恩伯轻轻把阿福放到地上,那边刚跳到地上的董妈妈忙走上来搀扶住阿福。承恩伯伸出手摸了摸阿福的脑袋,微微叹息道:你领着阿泽跟着季先生的随从先去院子里,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随后就过去。
蔡长泽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听到承恩伯的话,他几步上前拉住了阿福的衣角,轻声喊了句,姐姐。
阿福看了眼身边的蔡长泽,点了点头,好。
季先生将阿福等人安置在后院的一座小宅院里。宅院并不是很大,除了正堂外还有左右两个厢房。阿福与蔡长泽便被引到了院子内的左厢房内。
刚进了厢房,阿福便察觉到一股暖意袭来。厢房的门前摆着件喜鹊登梅的屏风,转过屏风后便是一张卧榻摆在内侧的墙壁旁。卧榻上放着方桌,方桌上是用暖炉温着的茶盏,此时正呼呼冒着热气。
阿福在董妈妈的搀扶下坐到了卧榻上,蔡长泽一直跟在阿福的身边,看到阿福坐下,忙从旁边拿了个靠枕垫在阿福的腰间。那边碧云也搀扶着照顾蔡长泽的婆子坐到桌前的凳子上。
两位姑娘少爷行了一路也该累了,季先生吩咐奴婢们准备了吃食,请两位先在此处歇息,奴婢很快便让人将饭菜端上来。领路的嬷嬷低眉说完,便要告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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