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伯垂下头,不肯去看阿福因为愤怒变得有些扭曲的脸庞。
当年是他的错,如果他能强势一点,说不准也不会弄得现在妻离子散的下场。不过是到懿旨而已,抗了又能如何?大不了他放弃承恩伯的地位,带着他们远远的离开京城的是非。
可是面对父母的期望,还有程姨娘苦苦的哀求,他还是退缩了,还是没能站出来。
别人都以为他生性荒唐,谁又知道这醉生梦死后面的巨大悲伤呢?若是能回到过去,他一定要站出来,即使对抗所有人又如何,他至少对得起自己的心。
☆、第三十九章
屋内的气氛一时凝结,阿福满脸的愤恨,承恩伯愧疚悔恨,小小的蔡长泽看看姐姐又看看父亲,脸上有着惶恐不安。
姐姐。蔡长泽拉了拉阿福的衣袖,担忧的看着她。
不想被弟弟看到脸上的眼泪,阿福缩手拉住袖子擦了擦,这才低下头看蔡长泽,吓到你了?姐姐没事,就是
蔡长泽摇摇头,十分理解的对阿福道:我知道姐姐为阿娘的去世伤心,可是爹爹对阿娘的去世只会比姐姐更伤心。当年的事情虽然爹有责任,但是也不能全怪他。我虽然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我知道,爹作为承恩伯府的伯爷,他身后背负着承恩伯府的责任。他不能为了阿娘,让整个伯府都陷入危险中,姐姐,你比我明白,更应该理解爹才对。
阿福被蔡长泽说得有些呆怔,看向蔡长泽的目光多了几分莫名。弟弟在她都不知道的存在中已经慢慢长大了,懂得了很多的世俗道理,有些事情想得比她还要通透。
其实她哪里是不明白,只是想起阿娘死时的模样,在对比承恩伯现在儿女成群的情形,就觉愤怒不已。
她总认为,再多信誓旦旦的誓言,都逃不脱时间的侵袭。
她伸出手摸了摸蔡长泽的脑袋,是,阿泽说得很对,是姐姐狭隘了。活了两辈子,还不如一个小孩子看的明白,说到底,还是她比较偏激。前生和今世,对魏氏的死亡和自己的生活苦楚,到底让她心中不甘。这些不甘心她自己无法化解,却在看到承恩伯对自己和颜悦色时忍不住发泄在他的身上。
其实,父亲又如何甘心呢?
阿福看向蔡长泽,若是真的甘心如此,他便不会将长泽带出府养到这么大了。
不是的,姐姐,我只是没有经历过有母亲在的日子,对母亲的印象比较模糊蔡长泽声音越来越小,眼中的灼然变得暗淡。
阿福的心中一震,说不出的疼痛袭上心头。说起来,更应该生气和愤怒的是蔡长泽才对。从小没有经受过母亲的温暖,甚至没有父母的陪伴,只有个老嬷嬷在身边照顾,还要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面对着任何事情,只能默默地忍受,没有人可以撒娇,也没有可以倾诉。
阿福怜惜的将人搂在怀里,刚要说话,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脚步停在东厢房的门前,接着敲门声传来,伯爷,时间到了。
阿福和蔡长泽的目光顿时都落到承恩伯的身上。
承恩伯顿了顿,才站起身,你们吃吧,吃了好好睡一觉,我明天下午过来看你们,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
说完深深看了相拥在一起的儿女,抬脚转身离开。
门被打开后又关上,院子里响起承恩伯的离开的脚步声,脚步声渐远,院子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原来父亲是抽出时间来,打算跟他们好好吃一顿团圆饭,没想到最后却被她蹭蹭上来的火气给搅了。
一时间,阿福心中很是后悔。
似是看出了阿福的后悔,蔡长泽扬起脸看阿福,问道:姐姐,明天下午爹还会过来,我们留爹吃晚饭好不好?
阿福抿了抿唇,慢慢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听了阿福的话,蔡长泽露出个笑容,从阿福的怀里挣扎出来,坐到座位上,夹了块鱼头放到阿福的碗里,阿福也给蔡长泽夹了菜,两人就在这一来一往中慢慢吃完了饭。等两人将筷子放下,外面就有婆子上前将碗筷收拾了,董妈妈端着洗漱的东西走了进来。
等董妈妈和碧云服侍着阿福和蔡长泽洗漱完,那婆子才上前道:里间准备了软榻,姑娘和少爷凑合一晚,等明天老奴们再腾出屋子来给少爷居住。
阿福因为不便起身,谢过那婆子后让董妈妈送人出去。等人都出去后没多久,董妈妈才走了进来。
姑娘,董妈妈上前,搀扶着阿福进了里间的软榻。软榻上已经铺了厚厚的软垫,掀开盖上上面的棉被,里面放了四五个汤婆子。扶着阿福上了塌,董妈妈刚喊了声姑娘,要把打听到的话跟阿福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董妈妈止住想要说的话,跟阿福对视一眼,随即问道:谁啊?
季先生让老奴给姑娘送伤药来。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
董妈妈出去,就看到一个婆子手里拿着个瓷瓶站在外面。董妈妈接过婆子递过来的药,看着婆子离开,这才掩了门走到里间,对阿福点点头,示意婆子已经离开了。
董妈妈在水盆里兑了热水端到阿福脚边,撩起水给她清洗伤处。蔡长泽就蹲在旁边,看着阿福腿上的伤。原本沾上的血迹已经凝结了,衣服也粘在受伤的部位。董妈妈不敢强硬的揭开,只是拿着水浇在受伤的部位,企图用热水将血迹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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