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竹盘坐在虚空中,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内心十分祥和。
旁边怀妄转过来,皱眉道,“你信佛?”
严格来说,临远仙宗信道,就连弟子服背后都绣有太极阴阳鱼。
兼竹放下手,海纳百川般包容,“对儒释道我向来一视同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需要的情况下我择优。”
怀妄没见过流动性这么强的信仰,“修道需专注。”
兼竹挑眉看他,“那仙尊呢,专注的是什么道?”
前方已至苍山地界,怀妄抬手挥了挥,兼竹身上便闪过一道光,接着两人毫无阻拦地进入了结界中。
怀妄落在席鹤台上,几乎要融入这雪色,“与你无关。”
兼竹,“……”
两人一前一后,兼竹跟着怀妄绕过他的庭院径直上了后山。
后山是一片梧桐林,粗壮的枝干高耸入天,覆着霜雪,一片苍茫。
怀妄走在前方,背影平直而挺拔,银色的长袍在走动间翻起,日光从头顶的苍梧枝桠投下,光影斑驳。
兼竹跟在他身后,“这片苍梧都是仙尊亲手栽的?”
怀妄脚步微顿,“苍梧为苍山特有,你是如何得知?”
兼竹漫不经心,“听我那老相好说过,说有机会带我来看苍梧。”
怀妄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兼竹口中的“老相好”是指他云恋爱的前夫。他神色未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了苍山。”
兼竹笑了笑,“孔雀还知道开屏,和道侣吹下牛也不是不可以。”
怀妄闻言没再说什么,他对情.爱之事并无感触。
出了苍梧林往山上再走一截,有一处被削平的空地,中央搭了间木屋。木屋比起怀妄现在的庭院要简单一些,但搭建得结实,也不显得粗陋。
怀妄停在空地前的石阶上,“你以后住这里。”
兼竹越过他走上前,“仙尊不是一个人住,怎么还有间空屋?”
“养鹤之后搬了。”
“原来如此。”兼竹了然,“生活水平的提高果然都是从养宠物开始。”
“……”
吱呀——兼竹推门而入,尘封的气味扑面而来,头顶屋缝间落下些灰尘。
“你自己收拾。”怀妄说完转身离开。
兼竹站在门口看他背影走远,银袖鎏金,如飒踏的流云,消散在苍梧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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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大选结束,被淘汰的人今日便离开,剩下的人拜入宗门,明日正式开始修习。
兼竹的身份比较微妙,他是怀妄开口留下的人,却并没有拜入怀妄门下。
也就是说,他是个无师游民。
好在宗门内授课不是按师门来的,而是根据修为层阶分了讲堂。兼竹理论上是元婴期,现苍山弟子中最高修也不过元婴,和他同堂的都是各峰关门弟子,大部分是金丹、偶有几名元婴。
刚入宗门便跟着第一梯队的弟子们修习,兼竹细品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翌日,他换了内门弟子服去讲堂。
苍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腰封紧束,勾勒出漂亮的弧线。外衫一罩尽数遮挡,一枚朱瑗挂在胯侧,行走间若隐若现。
兼竹很少穿其他颜色的衣衫,一是懒得挑颜色款式;二是怀妄每天都银闪闪的,青色护眼。
他穿过苍梧林走到席鹤台时,银闪闪的怀妄正在崖边凝练剑意。
日出东方,紫气混元,朝阳在怀妄挺直的轮廓上笼了层金光,侧颜如玉。磅礴的剑意搅动云巅,又如流沙散聚,翻动在他掌心。
剑止,风停。怀妄看向不远处的兼竹,大概是第一次在苍山见到内门弟子服,他反应了一下。
兼竹走过来,“仙尊好剑。”
剑刃侧过一道锐光。兼竹,“法。”
怀妄收回眼神,两人之间隔了五六步,兼竹没说话,怀妄也没有。一个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另一个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相对无言的气氛竟然也不尴尬。
隔了十来秒,怀妄侧头,“你还不走?”
稀薄的晨晖从与视线齐平的云海间泛起一线橘红,兼竹正朝着天际,暖色落满眉眼。
他合目深呼吸,“吸口阳气。”
怀妄开始思考是不是不该把人留下。
…
在被丢出苍山之前,兼竹自觉溜走。
到了前山学堂,一路都是内门弟子三五结伴去上课。有几人注意到他,多看了几眼又转回头去小声私语。
兼竹恍若未觉,径直到了上课的地方。
讲堂内,大半弟子已经入座。兼竹从门口踏入时,堂内静了一瞬,坐席间有视线交汇。
他挑了后排一个位置坐下。周围有几人正襟危坐不去看他,显然是昨日的流言一夜传遍,想同他保持距离。
也有人不在意流言的,三三两两靠过来:
“兼竹师弟,你初来乍到,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师兄们。”
“我是洞迎真人门下许师姐,师弟你可真是生得俊俏,要不要考虑第二春?师姐介绍给你~”
兼竹揣着袖子,“多谢师兄师姐,我第一春还没完全凋谢。”
众人,“……”
许师姐怜爱,“你果然好痴情。”
聊了几句便到了授课时间。门口走入一道身影,伴随着熟悉的厉呵,“都回位置上,准备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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