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起从袖中掏出那几人的画像甩在他脸上,昨日匆忙,让那几个甲士逃了,不过想必很快便有人送过来。
林淼忍着屈辱展开画像看了几眼,顿时眉间紧皱,抬头看向上面的戈政卓,这几人确实是他手下的甲士没错,但他清楚得很,这几个人是知府安插在他手下的眼线,不止他这个团练使下有,另外几个团练使包括张冦简底下的亲士里面也有。
他还道林木这厮怎么有胆子去做这件事!
戈政卓抿着唇脸色难看,视线瞥了一眼旁侧的从昼学,又看向门外一直观望的百姓,手上不断用力,不禁掰得手指“咔嚓”作响:
“人证、物证俱在,林家贪污受贿、滥用私权、雇凶——”
“大人!!!”林木喝止道,与戈政卓四目相对,脸上的冷汗直冒,心尖狂跳,“我、我认罪......我这么做都是、都是因为我与沈家夫郎焦诗寒有染!我皆是受他指使,那两万的银票是给匪徒的定金,也是他给的,那枚印章则是在事成之后再交付两万白银的凭证。”
焦诗寒瞪向他:“你胡说——”
“我如何胡说?你说你受够了沈文宣,在春朝节时就对我一见钟情,而后又几次勾引我,让我爬到沈家的围墙上为你作画,结果你这个贱人害我险些送命!我对你有情才忍下了这口气,这次又是你央求我除掉沈文宣,我还是答应了,可怜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想着卸磨杀驴,想以此为罪证灭我林家满门,此等毒双儿,我平生罕见!”
林木说着说着便鼻涕眼泪一把,他是真喜欢这个双儿,这次也是真为了他才做了这等蠢事,但证据都直指林家,上头的知府大人他又不敢动,只能出此下策:
“大人啊,求大人开恩啊,我心甚诚,可遇人不淑,失心之下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但皆非我之愿啊大人。”
戈政卓松了一口气,松开紧攥着的手掌靠在椅子上歇了几息。
这小子关键时刻还挺聪明。
“原来如此,林公子你也是糊涂啊,来人,将这个毒双儿给我拿下,押入大牢,秋后问审!”
本来他们之前合计着沈文宣倒了之后,沈家群龙无首,与家产相关的只有沈氏夫郎这一人,到时候威逼也好、利诱也好,算计也罢,总会有办法让沈家夫郎入了林家的门,那沈家家产大半也就他和林木这小子分割了。
如今......这沈家人倒是有忠仆不少,动作甚是利索,不过沈氏夫郎杀夫......这理由甚好!这下子沈家彻底没了人,那家产不充公可惜了,至于林家,他从轻处罚,量他们也不敢多嘴。
虽只有一面之词,但逻辑上说得通,府衙也只是知府的一言堂而已,知府下令,衙役持棍上前就要抓人——
“谁敢动我!”焦诗寒斥道,指着上面的戈政卓手指气得发抖,“你区区从四品知府,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院内的护卫在戈政卓下令时就开始蓄力,此时冲进来与府内衙役对峙,逼退堂内衙役三步。
焦诗寒:“无能小人,你不主持公道,我便替你主持。”
赵二和言起眼疾手快地搬了一条长板凳,一把将吓愣住了的林木架起绑在板凳上困住手脚,一人拿过一个衙役手里的长棍,左右夹攻,狠狠地开打!
“啊!啊!大人!大人救命啊大人!啊疼疼疼!啊!”
林木惨叫不绝,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很快屁股和腰背都见了血,本来林家妇人还由于衣衫不整羞于见人,此时听见宝贝孙子/儿子的惨叫声也顾不得那么多,推开围在身周的丫鬟,看见林木的惨状顿时泪如雨下,纷纷跪下哀求道:
“大人啊,我们林家可只有这一颗独苗苗,这要是打出了事我们林家可就绝后了啊,大人救命啊大人,别打了——”
戈政卓狠拍了一下桌子,怒发冲冠地起身:“你们这是要造反!来人!去把张冦简叫过来,有人要造反!”
堂内的衙役自顾不暇,没人听他的。
门口的百姓还在惊呼,突闻身后有马蹄声,转身一见,是甲兵营的人策马过来,赶忙让开,不一会儿,张冦简下马,身后跟着数十甲士,皆是他的亲信,而马后还拖着四个昏死的人,看模样,依稀像画像上的那四个。
“谁敢造反!”张冦简沉着眉吼道,踏进大堂,脚下的铁靴踏在地上“嗒”、“嗒”作响,腰间利剑出鞘插在身侧,入地三分,“嗡”一声剑鸣响彻大堂。
数十甲士将院子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顺势关上了府门,隔绝了外面百姓的视线。
张冦简在堂内缓慢地扫视一圈,言起和赵二已经停手,但板凳上的林木背上已经血肉模糊,眼睛半睁不睁,看起来半昏半死。
他知道那四个昏死的甲士是知府手下的人,便也清楚这次沈家出事也出自他的手笔,但张冦简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东西。
渝州已经够乱了,若是知府再出事,他不敢想渝州会是怎样的危机四起,好歹有他在,还能镇住州内的牛鬼蛇神。
“节哀。”张冦简对着焦诗寒说道,见他将头偏到一侧不理人,只能继续道:“带着你的人都离开这儿,别再在这儿闹了。”
“那林家呢?”焦诗寒问道,眼圈慢慢变红了,抬眼强忍着将眼泪憋了回去,深吸一口气,仍是之前强硬的模样。
张冦简偏头看向知府,脸色阴沉,眼神深处似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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