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寒低笑一声,吻了醉人的酒再去吻醉酒的人,在大雪纷飞的圣诞夜中,抱着他最可爱的恋人,细细地品尝。颠来倒去,龙吟凤咴,连素白温润的玉石都被酒液浸透,染上层层淡粉,再绽开一株株比春盛的桃树还浓烈的飘花。
阳历一月五日,外洋的船商陆续入港,圣诞节之后,春节之前,正是码头最繁忙的时节。每家商户都忙着储存年货,燕都城的几大家商贾更是如此,早早就同洋人签了协议,在这一日取货。
顾晓寒今日很早便出了门,这时天光刚刚浮起,路上的积雪还未扫尽,除了匆匆赶工的行人,就只有初醒的麻雀,聚集在光秃秃的梧桐枝上挤成一团取着暖。
前面是一家早餐店,顾晓寒没在顾家吃早餐,他若是要去码头,一贯是借口早出来不及吃饭,毕竟顾家餐桌上的饭实在让人是不下咽。于是顾晓寒在早餐店旁停下准备买点东西边走边吃,外商的货很早就会到,而若是他迟到了就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早餐店前人头蜂拥,顾晓寒刚刚掏出钱包,唰地一道黑影闪过,顾晓寒望着跑远的那个小偷,一时间竟有些无语——
这就是顾崇礼拦住自己的计划???
顾晓寒沉吟了一下,决定做戏做全套,虽然自己今天穿着西装不好跑步,但他不得不去追,因为里面装着顾家的章,要用来盖交易合同的,若是不去追,那就太假了。
顾崇礼很早就在码头等着了,他搓着手,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阻拦顾晓寒的计划他想了很多个,但是其中打人伤人的他都心虚地毙掉了,害怕暴露了自己又被父亲打一顿,得不偿失,相比之下,他选择了一个更加温和的方法,让小偷把顾晓寒带的章偷了,这样既可以拦住他,也可以把章搞到手,自己抢先去签了那个合同。
若是事后父亲问起话来,他就死活不承认,说顾晓寒把章落在了家里,他好心送去码头,见顾晓寒不在,就只能越俎代庖把货先拿了。
顾崇礼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十分可行。
不过一会儿,他雇的那个小偷就到了,塞给他一个东西,拿了钱就走。
顾崇礼在钱包里翻了翻,果然看到了顾家的章,紧张的心瞬间落了下来,他有些洋洋自得,顾晓寒也不过如此嘛。
同外商的交易十分顺利,顾崇晟急忙盖了章,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收起合同,叫码头上的佣工把货物一箱箱搬下来,自己则去了码头不远处的咖啡馆坐着休息。
刚进咖啡馆,顾崇礼就见到了熟人,封野正坐在窗边的位置,点了一杯拿铁咖啡和一块蛋糕,正在看报纸。
顾崇礼走了过去,有些生气,因为他想起上次被父亲打就是封野出的馊主意,正准备兴师问罪,就见到封野抬起头,笑着请他坐下。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崇礼被这么一打断,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好久不见啊,崇礼。”封野收起报纸率先开了口,“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码头?”
顾崇礼没好气:“我来办事,你为什么这么早来?”
“来守株待兔。”封野笑着抿了一口咖啡,里面放了很多块方糖,喝起来不苦,但味道有些腻人。
“守株待兔?”顾崇礼的表情先是疑惑了一瞬,紧接着不屑道,“那你可是来得不巧,今天顾晓寒不会来码头。”
封野微微偏头道:“哦?可我不是来找他的。”
顾崇礼没听明白,皱了皱眉:“那你是来找谁?”
封野笑而不语,低下头,用那把明晃晃的叉子开始吃蛋糕,慢条斯理的动作让顾崇礼有些烦躁,他总觉得今天太顺利了,顺利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般。
他转头望向窗外,咖啡馆中有西式壁炉,外面的天气又飘着小雪,窗户被水汽打湿,模糊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顾崇礼也不知为何,心头一悸,抬手就想去抹开那层水雾。
“崇礼兄,”就在顾崇礼伸手的时候,封野叫住了他,顾崇礼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封野,“我听说一句很有意思的诗,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诗?”
封野舔干净叉子上最后一块奶油,笑道:“虎咬龙头烂,龙缠虎下泉,二人没怨恨,偏听旁人言。”①
“粗鄙不堪。”顾崇礼听完皱了皱眉,问道:“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啊——”封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从前有一棵槐树、一只老虎、一条龙,他们三个一直住在一起,槐树害怕龙和虎要联合起来害他,就准备先下手为强,去挑拨离间,在槐树的挑拨之下,龙虎相斗,双双死亡……”
顾崇礼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最后,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详的预感在瞬间爆发,他猛然站起身来,瞪着封野说不出话。
封野淡淡地看着顾崇礼,嘴角的笑容忽地消失。
“来了。”
封野话音刚落,咖啡馆中就涌进来了许多人,顾崇礼僵硬地转头去看,那些人都穿着警察署的制服,一排黑压压的枪口在瞬间对准了他。
封野坐在桌前把剩下的咖啡全部喝进胃里,微烫的液体沿着他的食道下滑,在舌根处留下淡淡的苦味,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警官把顾崇礼拷上了手铐。
001忽然道:“那个故事,宿主您没有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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