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车行的人是不会理会这样的小孩的,但见他态度诚恳,来得又勤快,啤酒香烟都贡上,很是上道,自然乐意和他多说几句话。
确实有人对洪诗雨留下印象。这条路是洪诗雨晚自习结束后必经之路,晚上修车行生意冷淡,修车工有时候会在门口吃夜宵抽烟,看来来往往的学生。
他们并不知洪诗雨名字,只是记得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有个女孩步履轻快地经过江面路。有时候她在便利店买三明治,有时候在水果店看看打折的水果。
警察拿着洪诗雨照片上门询问的时候,修车行的人一个个都来辨认,也一个个都叹气惋惜。
付云聪跟众人简单讲述自己问到的事情,姜笑则一辆辆地仔细观察车行里的电动车。
车行修车,也卖二手车。车子有新有旧,颜色款式各异。
付云聪面前是两个修车工,正一次次重复付云聪记忆里的对话。
“那天晚上没多少人修车,我们在店里打牌,什么都没注意到。”修车工说,“这条路烂了嘛,都没人从这里走过,店里就三个人。”
除了车行老板,仅他们两人曾逗留在车行里。两个都是瘦子,不符合姜笑的描述。车行老板倒是个胖子,但身材很矮,付云聪给姜笑比划过,姜笑摇头:不对,没有那么矮。
车行能提供的信息有限,就在众人感觉无望时,姜笑忽然直起身。看完一整排二手车,她苦恼地在门口徘徊回忆,眼角余光瞥见车行另一个门口边上,有一辆正在充电的黑色电车。
“好像……”姜笑仔细检查那辆车的大小,“好像是这辆。”
车子的车灯似乎碎了,没有及时修好,后视镜也跟姜笑见到的不一样。但从洪诗雨失踪,到姜笑出事,间隔了一年半,这期间车辆是有可能更换外观和修缮的。
车子并不新,但也没挂着二手车的牌子。
付云聪甚至不记得自己见过这辆车,他只是把脑海中印刻的场景还原。
而这辆车是属于谁的,也不可能再从修车工这儿问出来。
修车工的陈述仍在继续,付云聪忽然转头看向江面路的另一边:“我想起来了,这辆车,有人来取过。”
一个身穿临江中学校服的男孩,小跑着从学校方向奔来。天色渐渐变化,是傍晚了,他来取车。
他草草跟修车行的人打招呼,弯腰拔出充电器,推了车便走。
就在这时,修车工扭头对那男孩说了一句话:“小胡,你爸今天不开店?”
男孩回头:“在医院陪我奶奶呢。”
修车工:“哎,早日康复啊。”
男孩笑道:“好,谢谢你。”
他推车走远,很快消失。付云聪没有跟上他,因而没有任何可追忆的影像。但修车工之间谈话还在继续:“老胡他妈怎么又住院了?”
余洲问姜笑:“会是那个男孩吗?”
姜笑:“我觉得不像。身材完全不一样,那个人很高大、很壮。”
余洲忽然意识到,被称为“小胡”的男孩没有付钱。他在店里充电,和修车行里的人显然十分熟悉。
他的父亲开店……什么店?
余洲看付云聪,付云聪正目视男孩离去的方向。“付云聪,他不是来修车的。”余洲说,“他就是附近店铺里的人。”
“胡……江面路上的店子里,确实有一家姓胡的。”付云聪忽然说。
鱼干咋舌:“妈呀,你连人家祖宗姓什么都知道?”
付云聪不答,快步往前走。他走过便利店、文具店,最后在水果店前停下。紧闭的闸门拉了起来,店内人来人往,新鲜水果高低陈列。墙上赫然贴着一张经营许可证。
法人代表,胡唯一。
付云聪对胡唯一的名字有些许印象。他的警察父亲侦办洪诗雨失踪案时,曾询问过江面路上的所有店铺。
“幸福鲜果”的老板叫胡唯一,早年离异,店子是他一手经营的,他们的儿子就在临江中学初中部读书。洪诗雨出事当天晚上,他的母亲在家中跌伤尾椎,他开车把老人送到医院,时间恰好与洪诗雨失踪的大致时间重合,因此排除了嫌疑。
“他长什么样?”姜笑问。
付云聪:“我好像见过他几次,在店里。”
他需要时间去仔细回忆,众人只得把空间留给他,约定明日再来。
回去的路上,姜笑忽然说:“付云聪怪怪的。”
柳英年:“你才觉得吗?”
姜笑:“他在‘鸟笼’里呆了三四年,又说自己总是在回忆当时事发那几天的事情,怎么复原个修车行水果店,都要这么久?”
“想找凶手是真心的,可是他肯定还有什么瞒着我们。”柳英年说,“我们所听、所看的一切,都是付云聪给我们听到和看到的。这也太不靠谱了。”
两人聊着,渐渐走得快了,和余洲拉开距离。樊醒跟在余洲身后,几次想过去跟他说话,余洲都没搭理。
而且他的抗拒与憎厌,比之前更强烈。
樊醒摸不着头脑,鱼干也摸不着头脑。
“算了。”在余洲听不到的地方,樊醒笑道,“按计划行事吧。”
鱼干:“……你又有什么计划?”
当天晚上,余洲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间时,发现背包被人动过了。
他一个激灵,立刻想起许青原说的话,连忙扑过去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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