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激荡的风掠过封焉的衣发,他神情自在,与这紧张的场面格格不入。
离贞却道:“神剑又非生而有主,不多试几回,哪知属不属于。”
“谁知道呢……”
封焉抿了抿唇,忽道:“阿贞,你也去。”
说着他便按上离贞的后背,离贞错愕间,被一股劲力径直推入结界中,她双目圆睁,都无暇去责怪封焉莽撞,便已冲至神剑前。
万里碎星好似被召唤的灵魂,在离贞如箭般袭来时,它竟侧将过来,将完美无瑕的剑身展示在她眼前。
一时间,时间缓慢静止,剑身光华照满了离贞的眼和脑,一切喧嚣归于寂静,离贞在这片恍如隔世的寂静之中向万里碎星伸出手,愈来愈近……
虚幻中,一只无形的手触碰到离贞的指尖,离贞茫然呆滞,眸面之上掠过一副血海凶景。
……那是什么?
那是……剑的记忆。
画面仅有一瞬,离贞都未看得真切,手已握上了那纯白剑柄,如同时空闸门开启,刹那间离贞回到现实,眼前只有一众修士错愕的脸。
华真宗,琼吾宗,还有大量离贞认不出的门派。
众人仰望着凝滞半空的墨衣女子,她面色怔然,双目空虚,美若白玉的脸上淌着两行清泪。
远处的少年凝望着女子,双眸深不见底。
“这不是破开悬崖解救我等的那位道友吗?”
“是离贞!她竟夺得了神剑!”
“离师妹这是……晋升元婴了!”
“可气,神剑怎么会认这种背信弃义的恶人为主?!”
“我堂堂化神,屡探藏剑秘境而不得,为何……!”
琼吾宗的弟子更是群情激愤叫骂不停,唯有陆芝面露惶恐,心头极为不安。
他人骂得出口,是因为他们不明真相,当年那事她和父亲瞒得极好,连门中弟子都对他们的说辞深信不疑,可如今离贞夺得神剑,实力大涨,她定会来找她寻仇!
离贞被此起彼伏形色不一的声音召回了神识,她愣然抹了把脸上的泪,看着右手之中安然顺从的万里碎星,沉默片刻后蓦地将其握紧。
“万里碎星是我的剑。”她喃喃道。
此言一出,又激起一阵争论。
离贞不管他人如何道她自大,她说这话并非出于狂妄。
耳中又听得那些翻来覆去的诋毁之言,她蹙眉凝眸,抬高一分声音道:
“我没有背叛琼吾宗,更不会用什么邪术,是琼吾宗背叛了我。”
她落到琼吾宗众人正前方三丈处,直视陆芝惶恐的眼,道:“大小姐,还不准备公布真相么?”
“什、什么真相?我只知你害死了我爹,是你让我爹跌落悬崖!”陆芝不敢提起当年那事,情急之下,便拿方才的事件来转移目标。
话音刚落,一坨人影不知从何处摔到了她面前,陆芝大吃一惊,定睛见是陆眠,便扑上去一阵哭嚎。
“陆师妹,宗主还活着!”一旁的弟子看陆眠还有人气,惊喜地喊道。
陆眠在这一摔一嚎之下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他睁眼见到手持万里碎星的离贞,顿时震得连退几步。
“你、这!”
原本有那少年模样的高人帮扶离贞,他便落了下风,现在让离贞把神剑也夺了去,这还如何翻身?
“陆宗主,可还记得你在崖底说过什么话?”
离贞微笑道,那笑意中满是危险,似是布满陷阱的荒原。
陆芝抓住陆眠的手臂,压低声音向他问道:“爹,方才咱们势力单薄,女儿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您来了,就算她拿着神剑,咱们也不必怕她。”
琼吾宗众弟子也义愤填膺地叫喊道:“正好也当着天下修士的面,宗主,你便再告知天下人,这夺取神剑的是何等恶毒的女人!”
自己的女儿和门下子弟壮了胆量,殊不知陆眠已渗出了虚汗,他低低朝着背后喝一声“住口”,望着离贞道:“离道友,你想如何?”
“杀了你们。”离贞淡定道。
“口出狂言,就凭你?”
陆芝倨傲地出口,紧接着便被陆眠扇了一掌。
“爹?!”陆芝不可置信地瞪着陆眠,被他这一巴掌打得发蒙。
“道歉!”陆眠盯着她沉声喝道。
陆芝神情恍惚:“为什么?”
陆眠恨然又无奈地压低眉头,悄声道:“为父现在灵力被封无法出手,而且那离贞的背后,有渡劫期靠山。”
陆芝面色大骇,一下子没了底气,险些跌坐在地。
陆眠转过身去看向离贞,抵在喉咙的话难出又难忍,像块骨头似的卡在其中。
众人看着这矛头中心的两方,或闲情逸致或虎视眈眈。就算神剑已然认主,但那并不代表他人皆放弃了对神剑的觊觎,一旦持剑者行事不正,他人便能以讨伐祸害之名围剿剑主,再开争夺之战。
因此留在这儿的,不止是看戏之人,还有别有用心之人。
陆眠深吸一口气,埋下脸道:“离贞,当初是我们父女对不住你,老夫道歉。”
离贞笑了笑:“如何对不住,不妨好好说说?”
陆眠紧捏着双拳,绷直了身体。“小女资质平庸,老夫头昏心急,便在离道友金丹渡劫虚弱之时使了禁术,想让小女得到离道友的天资,失败后……又将罪名诬陷给离道友,此事,是老夫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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