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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页
    离贞愣住,这是寂宵子的脸。
    她没有像往常一般以一名旁观者梦回,而是变成了梦中的主人公。
    她凝神半晌,终于领悟到现状。
    千衍幻境,变幻千般,她这回真正掉入了为她所设的幻境中。
    那封焉呢?
    离贞站起身来,欲去寻找封焉所在。
    一开启白玉宫门,却见到一冷峻的男子跪在门外。
    ……封焉?
    离贞怔了怔,差点唤出了口,仔细看明了对方的面貌,才分清那是长大后的阿焉。
    不同的容貌,一样固执又锋利的眼神。
    他八成又是犯了什么过错,正被寂宵子惩罚。
    离贞正想唤他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
    跪地垂首的男子紧捏着双拳,声音低沉:“请师尊收回成命。”
    离贞一头雾水。
    寂宵子下过的命令,她如何知晓。
    忽然之间,灵台思绪涌动,如同有一股无形之力将寂宵子的想法推赶而来。
    离贞张口,只听自己说道:“近千年来,你行尽不善,却屡错不改。如今又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如何还能留你在这白玉宫中。”
    原来她只能依照寂宵子的心思出言。
    阿焉猛地抬起头来,双目泛红,委屈不甘地望着她,喊道:“我喜爱师尊,想与师尊亲近有什么错!”
    这便是阿焉笔记中最后一页——“举止不轨,冒犯尊师,被逐出宫”。
    离贞的心底划过一丝酸涩,她竟分不清那感情究竟属于她自己,还是属于寂宵子。
    “不必多言,此后我不再是你师父,你也不许再踏入白玉宫半步。”
    离贞回身关上了宫殿大门。
    门响的那一刻,离贞忽一眨眼,清晰感到胸腔之中的翻涌。
    寂宵子在说出那句话时,内心并非如表面一般冰冷无情。
    她复杂的情绪远超离贞所想,但她掩藏得极好,阿焉并未能窥视。
    只是这份复杂究竟为何,离贞尚不能分明。
    门外安静如寂,许久过后,离贞才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一步一顿地远去,而后发泄一般地奔离。
    此后,寂宵子的意志才平息下去,离贞推开门,漫无目的地走在剑骨山中。
    鹤唳声倏然划过,肃静的白衣男子立于石阶上,昂首面对着她。
    “当年我便不愿你将他带回、收入门下,你却一意孤行。”
    离贞望着无垠子,忧伤之感油然而生。
    “我原以为,我能带他坚行正道。”
    无垠子:“可九百多年,都不足修正其本性。”
    离贞轻轻抚上胸口,喃喃道:“可他待我,从来为善。”
    无垠子的脸上浮现一丝优柔:“若真如此,宵儿又为何忽然将其逐出师门,那般决绝。”
    离贞抿紧了唇,胸腔之下一片酸涩、纠结与不忍。
    她的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泪,她怔然伸指拭去,那是寂宵子的泪。
    离贞忽然想起,封焉在某日对她说的话,他说那日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眼眶含泪是因为他。
    他错了,她早在前世,便因他落泪。
    离贞也在这一片磅礴难忍的情绪之中,明白了寂宵子的心意。
    寂宵子并非因为封焉对她起了不纯之心、行了出格之举,才将他逐出白玉宫。
    她将他赶走,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亦对那大逆不道的徒儿生了异样之情。
    可寂宵子清楚明白,她绝不可让那懵懂之情化为现实。
    她有不得不将其扼制的理由。
    “师兄,我必须这样做,可我却又惶惶不安,害怕自己的决定,会酿成另外的错误。”
    “宵儿认定了必须之举,便无需后悔。”无垠子极淡地牵了牵嘴角。
    “无论后果如何,师兄都会与宵儿一同面对。”
    离贞感到触动,繁杂的情绪稍稍平定了些。
    阿焉去了哪里,离贞并不知道。
    用神识探遍了剑骨山都没找到他的影子,兴许已离了山。
    日月轮转数回,都没见阿焉归来。
    离贞终日彷徨,寂宵子只将阿焉逐出师门,却未将其赶出剑骨山,他该不会一去不归?
    若始终见不到阿焉,这幻境该如何破除呢……
    离贞几乎在山内寻找了所有的人,始终没有进展,可幻境中的剑骨山仿佛为她专设了结界一般,她想尽办法也踏不出去。
    看来破除这幻境的关键,还是在阿焉身上。
    不知第多少日,离贞在白玉宫内庭院之中,忽然感知到一股熟悉之气。
    这次寂宵子没有再限制她的举动,反而像是与她不谋而合一般,催促她张开了宫门。
    阿焉站在门外,微垂着首,双拳紧握,浑身散发着隐忍、不甘、愤怒与肃杀之气。
    离贞内心忽地一坠,此刻的阿焉,不再是以往的模样,反而像极了那个身为赤霄殿首领的沉郁癫狂的封焉。
    男子微微抬起了头,琥珀色的眼眸在凌乱的发丝下迸出冷锐而凄厉的光。
    “师尊,你为何要骗我?”
    离贞的眼瞳骤然缩了缩。
    “不允我独自历练,亦不让我远行,从不让人见到我重伤的模样,甚至在疗伤之时也要让我紧闭双眼……这些都是为了,隐瞒我是魔族的事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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