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蕾紧张地看了一眼在架子鼓后坐定的钟莹,她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轻声道:“一片瓜田,全是西瓜。”
严蕾扑哧笑了,学姐回头白她一眼:“唱好点,敲好点。”
钟莹真诚地点了点头。
舞台灯光熄灭,大幕缓缓拉开,键盘按下第一个长音,钟莹微微躬身贴近话筒:“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注】
四周全暗,只有一束追光打到她身上。她长发一边垂下,一边挽在耳后,侧对观众席,台下只能看到她优雅的上半身,姣好的侧脸和张翕的红唇,穿着一件黑色长袖拉链运动服,很保守温婉的模样。
声音清澈悠扬,纯通俗唱腔,并无太多技巧,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歌唱:“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争”字拖了四拍,追光消失,再次陷入黑暗的舞台上安静片刻,响起了鼓棒互击声,哒哒哒哒四下之后,底鼓重音骤然敲响,激昂快节奏的音乐随之而起,灯光大亮,舞台上的一切尽入人眼。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
五个人齐齐开唱的瞬间,台下欢呼爆发,好像是一种不能自控的,完全被节奏带动起来的情绪,即使是疲劳的,腻烦的,抱着看笑话心理的观众也无法不在那一刻为之一震。
五个女孩各有特色,有的短发利落,有的长发飘飘,有的弹着吉他灿烂地冲台下边笑边唱,有的面无表情酷酷地按着键盘旁若无人,而架子鼓后的女生更是引人注目。
她的保守运动服早不知甩哪儿去了,内里一件高领无袖黑色紧身衣,贴着红心,露出平直的肩膀和线条优美流畅的手臂,皮肤上似乎有些亮晶晶的东西,随着她双臂的挥动,闪闪动人。
她那么瘦,却那么有力,鼓点铿锵,姿势潇洒,眼睛不看鼓,只看着台下微笑,落点却准确无比。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颤动,尤其在一节完毕打连拍的时候,一串行云流水的单跳,配合头发猛地一甩,红唇桀骜,眼神不羁,又美又野。
第二段开始的时候,乐器全停,主唱学姐终于有独自发挥的机会,清唱四个小节,高声喊:“大家一起唱!”
钟莹站起身,和其他几人一起高举双手打拍子:“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京大礼堂沸腾了,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想站的也被揪了起来,大合唱的声音简直掀破屋顶。
她抓起鼓棒,在空中舞了一个棒花,重重落下,键盘立刻跟上,音乐再起:“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反复循环数次,全部结束之后,台下的观众们还在高唱一定要实现。
学姐发挥的机会不止几句歌,最后的收尾也是她,抓着话筒挨个介绍:“键盘林琳,贝斯手郭建萍,吉他严蕾,方华,鼓手钟莹!”
五人并排鞠躬,她喊了一声,四个人一起转过身去,白T恤背后依次写着:祖,国,青,年,钟莹没有转身,站在中间微笑,胸口一颗红心。
掌声雷动,欢呼震天。她在欢呼声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人在声嘶力竭,撕心裂肺地呼喊她,望过去,却只见人形,不知哪位。不是晏宇,因为晏宇就站在台下,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混在一群手持照相机的人当中。
谢幕完毕,她冲他挥了挥手,食指放在唇上亲了一下,准确无误地指向他的方位。看不清表情,但钟莹知道他在笑,那种频繁举起相机,还跟别人卡位的动作,表明了他心情是好的,快乐的。
她也很快乐,正道之光的表演荣获当晚音乐类节目一等奖和进步青年奖,甘作幕后保障的社长有了上台露脸的机会,还做了很积极进步的发言。而学姐也擦干激动的泪水,主动握了钟莹的手:“不错。”
钟莹:“嗯,不愧是我。”
学姐:“......我就知道你平时都是在混,今天不是有劲得很吗?”
“为了让你高兴,我来前特地服用了一颗大力丸。”
“......”
更快乐的事发生在在礼堂外的走廊上,竟然有好多熟人站在后台出入口处,三五成群的,也不知在等谁。除了晏宇,晏辰,他们的同学,她的同学,姐姐的室友之外,还有严冉,关玲和几个陌生男子,段美莲和几个陌生男子,而许卫东并不在其中。
爸爸真识趣,知道这时候露面她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躲了干净。段美莲没被气走倒是出乎意料,看她那副愤然别扭的样子,好像是被人绑架来的。
晏辰第一个扑上来,在快扑到钟莹的时候被晏宇及时制止,但他不顾一切地表达着震惊:“莹莹,真的假的?你那鼓不是放的录音吧?”
“还不许我学了?”钟莹把他扒拉到一边,对晏宇笑:“宇哥。”
晏宇取下照相机挂在晏辰脖子上,冲她张开手:“祝贺你,很棒!”
钟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到他怀里了,严冉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和他一起的几个男生都嘻嘻哈哈起哄,其中一个说:“小宇真栽了。”另一个说:“栽得值。”
关玲穿着漂亮的裙子,拎着她的小提琴盒,把头扭到一边,嘴里发出“切”声,鄙视风格一如既往。
晏辰还在叨叨:“太不可思议了,我记得你小时候五音不全啊,这窍开得也太大了吧!哎你俩......大庭广众的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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