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羽安笑着说:“除夕夜,来点余兴节目?”
祁乐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你想听什么歌?”
段羽安挨着祁乐坐下,摆好姿势,修长的手指轻轻扫过吉他弦,琴音泛泛而出。
他问完这句话,自己低头笑了笑,说:“哦我忘了,你喜欢听舒伯特的小夜曲。”
祁乐看着他,有些意外:“你还记得?”
段羽安点了点头。
他当然记得,他那天回到酒店,特意上网搜了这首歌的谱子,曲调凄美婉转,适合用小提琴或者大提琴演奏。
用吉他的话,差了点意境。而且小夜曲属于古典卦,和他的摇滚风相差甚远。
弹起来很不利索。
段羽安难得紧张,说:“这首歌我练的时间不长,可能弹出来没那么好听,介意吗?”
祁乐摇了摇头:“不介意。”
他怎么会介意呢,舒伯特的小夜曲,可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段羽安:“那就好。”
这是祁乐第一次听到吉他版的小夜曲,听得出弹琴的人的确没练多久,每个小节有几个错音,节奏也没把握准。
但祁乐还是听得出了神。
他闭上眼,想象着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音符从身体流过。
终止符落下,段羽安也知道自己弹错了好多地方,决定挽回一下作为乐手的面子。
“唱首我们乐队的歌给你听,好不好?”
“我自己作的曲子。”
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语气带着撒娇,眼里也充满了期许,浑身都透着一种奇怪的可爱。
“想听吗?”
祁乐依旧没拒绝,嗯了一声,说:“好。”
段羽安挑了首抒情歌。
不愧是乐队的主唱,段羽安唱歌时的声音比平时说话还要好听,低沉沙哑又非常平稳,听起来别样地温柔,无端地让人心安。
屋外不知谁家放起了烟花,五光十色的光从窗子透进来,祁乐不自觉地抬起头,恰好跟望过来的段羽安对上视线。
两人皆是一愣——
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段羽安扫琴弦的手顿了一下,琴声戛然而止。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好响起,震耳欲聋鞭炮声响彻整个石尾镇,在漫天的喧哗声之中,祁乐清楚地听见面前的人对自己说:“新年快乐。”
祁乐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新年快乐。”
他轻声回。
漫长的一年终于过去,又好像才刚刚开始。
***
翌日,阳光明媚。
虽然气温依旧徘徊在十度以下,但少了飘雨,体感暖和了不少。
祁乐是被隔壁家的喧闹声吵醒的,他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从床边翻出手机想看时间,却被一条微信信息怔住了。
【A:晚安。】
祁乐脑袋失忆了一瞬,点进去一看,才发现原本空空如也的好友列表里,多了个人。
祁乐:“……”
他记起来了,昨晚在客厅,他和段羽安互道晚安之后,对方突然说要加微信。
看着多出来的好友,祁乐觉得有些神奇。三年前,他离开深圳,辍学跟外公回到石尾镇的时候,就把微信清空了,和所有的同学和朋友都断了联系。连公众号都不放过,好友列表一直为【0】,至今都没变过。
现在因为段羽安的闯入,这个数字变成了【1】。
就像是一个冰封已久的世界,被敲开了道裂缝,世界之外的光从这条缝隙中挤了进来。
细微,但存在感极强。
祁乐盯着【晚安】看了很久,才起身下楼。
段羽安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喝着自己泡的玄米茶。他今天依旧穿的是高领衫,脖子被护得严严实实,整个人看上去温暖又慵懒。
他冲着祁乐打招呼:“早安。”
“昨晚睡得好吗?”
……都不知道谁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早。”
祁乐捏了捏耳垂,匆匆跑进厨房,三两下就把早餐煮好了,煮完才反应过来,他应该让段羽安过来帮忙的。
他低头看着锅里香气腾腾的面,想起段羽安昨晚吃醉蟹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失落。
按照这个恢复速度,再过不久,那人的厌食症应该很快就要好了。病治好了,就要离开了吧……
然后这屋子里,又要只剩他一个人了吧?
…
石尾镇过年有个习俗,家家户户都会在年初一这一天,把家里的大门敞开,寓意迎接新年新气象。也方便亲戚朋友的串门拜访。
祁乐家没什么亲戚朋友要串门,也按着习俗把竹栅栏打开了。结果刚打开,就看见门口停下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新年好啊,阿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十四姨扯着嗓子从车上下来,一身红色旗袍喜庆得很:“吃过早饭了没?”
“吃过了。”
十四姨强行塞给祁乐一个大红包,她走进大门:“我正好要去逛花市,所以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要不要和十四姨去逛逛……”
她走进客厅,见到沙发上的熟人,说话的音调瞬间拔高了几度:“诶唷,这不是大明星吗?怎么提前过来了?”
段羽安起身打招呼:“大姐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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