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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日方长是个好词,这代表了想象之内最好的可能和最远的未来。
    柯屿拍开他的手:“好好教。”
    商陆笑了一声:“好。”
    “我猜想你在演飞仔和宾四时,应该也都吃过药,对不对?”
    见柯屿点头,他不抱期望、只是例行公事地问:“有没有哪个角色是你发挥得比较好、但并没有依赖药物的?”
    “有。”柯屿定定地看着他,商陆眸光低瞥,继而反应过来,温柔沉声问:“是我给你拍的短片?”
    “嗯。采风没带药,也没想着在你面前要表现得多好,心里怎么想,就怎么演了。”
    “还有一次。”
    轮到柯屿懵,“哪次?”
    “试镜那次。”
    “那次设计了一点技巧,余长乐出的即兴题也不算难。”柯屿不敢托大,谦逊——或者说有自知之明地说,“而且,难道不是因为你给我开后门了吗?”
    “余长乐出的什么题?”
    “演一段跟站街女的互动。”
    “我们就来分析这三个角色——试镜时的叶森、唐琢电影里的飞仔、和我短片里的飞仔。”
    泳池水在柔风中荡漾,十月末的太阳还是晒得人发烫,白色遮阳篷下的茶几上,茶汤香味袅袅。交谈的声音远远递入明叔耳中。他听不真切,只知道氛围跟他今天泡的那壶伯爵红茶一样,都好极了。想到他这位少爷连续半个月的寝食难安夙兴夜寐,如今都化为一句淡漠的“不累”,他眯了眯眼,遥望向远方海平面,不自觉笑了笑。
    手机震动。
    明叔垂眸,是商陆的那支有来电。屏幕显示「枝和」。按时差,现在该是法国的上午八点,是裴枝和吃早茶的时段。明叔对他的作息习惯了然于心,料想裴枝和打电话来只是为了寒暄,并不打紧。
    明叔按下音量键,手机转为静音模式。这通来电一直坚持到了自动挂断。
    “所以在我这里拍的两部片子,你都是看过分镜的。”商陆在平板里切出自己的分镜稿,“栗山和唐琢没有给你看过?”
    “栗山的分镜只有摄影组的人看,他不希望我们在表演状态下过度关注镜头的运动,也不想我们预先知道自己在画面里会呈现一个什么样的影像。”
    “唐琢的呢?”
    “他的分镜很简单,火柴人和划线,大概就是玩「你玩我猜」的水平。”柯屿没忍住笑了起来,“我看他的分镜,跟做立体几何题差不多。”
    商陆的分镜是不同的,线条粗犷,走势大开大合,人物和运镜的动势都很有冲击力,而且细节丰富,可以直接当漫画去刊登。如果是关键戏份,他还会出彩绘细稿。这种彩绘稿是他导演天赋和绘画天赋、技法以及审美的集中运用,年纪轻轻,一笔一线却都已经是大师风范了。
    柯屿第一次被他的才华吸引,就是因为在他手机上看到了那些全彩的分镜。
    商陆抵唇沉吟:“也就是说,你认为看不看得见分镜,对你的表演状态是——”
    明叔走到跟前了,带着震动不停的手机。
    “怎么?”
    “枝和少爷打了第二通电话。”明叔躬身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商陆颔首,“知道了,我之后回他。”
    这就是拒接的意思,而且是在他休息前都要拒接。明叔了然,再度回到了远处候着。
    香港裴宅。
    裴枝和紧紧攥着手机不放——“妈妈,妈妈——我求你,求你再让我试一次!商陆会接的!”
    面对他而坐的是一个雍容但严厉的妇人。她年纪应当比苏慧珍大,但保养得当,细白的脸上皱纹很浅,只有嘴角两侧,大约是因总是嘴角向下撇的缘故,有了两道较深的纹路,出卖了她的年纪,也出卖了她的个性。
    这两撇细纹与她的眼神是相得益彰的,充满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久在上位的心安理得的淡漠。
    裴宴恒。
    “你今天就算打通了陆陆的电话,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更改不了我要做的事。”
    她讲话很温柔,温柔里带着醇厚的威严,并不刻薄。佣人上前一步:“三少爷,得罪了。”
    他上来抢手机的动作惊醒了裴枝和,裴枝和死死攥着,眼睛霎时间因悲愤和绝望而变得通红——
    咚!
    手机从他手里飞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落地上。
    “你亲生母亲苏慧珍的事,我睁只眼闭只眼二十几年,看在你的面子上,原本,是不打算再跟她计较的,”裴宴恒拂了拂盖碗上的茶沫,垂眸吹了口气,又沉稳自在地啜了一口,才继续说:不过既然她选择了重新出来抛头露面,那自然是不能放她这么风光,孩子,你说对么?”
    裴枝和通体发冷,机械地说:“她已经被商陆换了,她没有戏演了,别的戏她没兴趣的……妈妈,你放过她,她不会再惹是生非。”
    裴宴恒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你怎么吓成这样?”继而微微一笑,“打舆论战这种事,你母亲比我要擅长得多。裴家世代经营码头海运,做的,是民族实业,讲究的,是厚德载物,请些小报记者乱嚼舌根,让些不入流的笔杆子写些耸人听闻的什么豪门秘闻——这种事情,我们裴家多少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你苏妈妈的对手,你为什么怕呢?”
    裴枝和脸色苍白,在裴宴恒的注视下一阵一阵地发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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