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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怀荆和她本人太像了,家教老师,表面上清高纯洁,其实骨子里烂透了,拜金又缺爱,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得不到。
    一个极具戏剧性的悲剧角色。
    她在这世界上的所人眼中,大概都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吧?
    那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余漾的话,编剧欧景掸掸烟灰,笑得很大声。他太奇怪,余漾为什么这样形容自己?
    ——为什么要把自己形容得这么差劲?
    见余漾缩在沙发里,缩成一团眼也不抬,仿若对聊天完全失去兴致。金鸥站一旁解释,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有些难以启口。
    不大的房间这时显得过于寂静,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僵持里。只剩下欧景吞云吐雾的声音,余漾眉心堆拢厌恶,抱着毯子往外走,经过金鸥身边时方才留下一句:“都给他说了吧。说明白一些。”
    余漾走后。欧景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问扇空气的金鸥:“她戒烟了?”
    金鸥嗯了声,回:“余漾说抽烟太消耗意志力了。”
    欧景哂笑一声,“胡说!”继而傲慢地瞥了眼金鸥,“说吧。”
    余漾十三岁的时候抓着三百块,从南方小镇里出来,坐了大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前往北京。
    当时在火车上遇过扒手、流氓,可小姑娘胆子大,狠狠瞪一眼、再用力踩一脚,根本再没人敢惹她了,她把仅有的三百块保护得很好。下了车,遇上一个带娃的大婶,她才失去了第一笔钱——她当时太单纯太傻了,过于下三滥的骗术都能把她耍得团团转。
    后来去酒店外蹲守,凭借一副好姿容多多少少换得了些演龙套角色的机会,期间也差点被人骗去酒店、饭局。
    有次站在房间里捡起透明纱质衣服时,才恍然回过神,从二楼窗户跳下去逃了,躺了一个月医院才终于有点教训。
    金鸥低笑一声,像在笑话余漾的傻,抑或是怜悯、心疼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我第一次见她,她一手矿泉水,一手馒头,吃得津津有味。我从她跟前路过,往她空饭盒里扔了二十块,她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凶得跟狼似的。谁能想到,现在人设岁月静好、温柔如水的余漾当初会是那副模样?”
    金鸥怀念道。
    再后来,她把余漾签下,接了两人一同努力争取到的《鸣鸾》中的公主角色。第一部 正式角色让两个人抱作一团高兴得三天没睡觉。
    再然后就是《热带鱼》的导演找上门来,让余漾饰演迟蕾。大起大落。
    “不算出彩的经历。我在这圈子里听过太多类似的故事。”欧景微笑,手指动了动,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想点着,就在火苗快烧到烟嘴时,又把打火机移开了,“我喜欢余漾的原因呢,无非是,她长了满身的刺,那些刺被硬生生拔下,她满身鲜血淋漓,却依旧长出了新的、柔软的,可以藏起来的刺。”
    “浴火重生的凤凰啊,”他眯眼看向地平线上的旭日,笑得张扬,“太美了。”
    “宋怀荆就是这样的人。余漾什么时候把自己剖析、理解清楚了,再来演我的剧本吧。不然,她配不上它。”
    欧景傲气道:“没人能配上它。”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格。他五年里写了七本剧本,本本拿了奖,被业界奉为传奇。
    余漾能和他搭上线,得到他的青睐,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金鸥扯了扯唇角,把阳台上发呆的余漾扯回进屋里,说:“你争气点。这条路很长,就算跌坑里了,也得给我抹掉满身泥泞站起来。在没瞧见终点线之前,有什么资格说输?”
    余漾顶着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和无孔不入的关注视线一直走到现在。有时她什么也没做,穿一件便宜礼服上台亮相就是错误。
    ——被后来的小花,过气的前辈发通稿拉踩比美。漂亮是原罪。
    ——和男性朋友见了几面,次日便传出恋爱绯闻。性别是原罪。
    ——上节目温柔笑,不太说话也要被嘲不尊敬人。性格是原罪。
    反正哪里都是错误,都不好,都不行,都不可以。网络上否定的声音太多了,以致余漾有时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差劲了。
    她唯有在卞梨不加掩饰的热切喜爱目光的笼罩之下,才会觉得,自己活成了曾经的那个余漾。无限璀璨的,连根发丝儿都是灿烂至极的余漾。
    能不顾一切地显露着自己的漂亮,并且引以为傲。
    ……
    “对啊,我也是。”受尽了骂声。余漾冰凉的唇亲昵地贴了贴卞梨的耳廓,引得小姑娘一阵不明显的颤抖。
    “卞梨,你还喜欢我吗?”她埋在少女瘦削却温软的肩窝里,柔声问。
    “喜欢啊。可你说的喜欢跟我想表达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余漾,”卞梨将服软的身子挺直,风从两人的空隙之间钻过,有些冷,可少女眉眼固执,深深地望着余漾的眼睛道,“学姐,我在生你气。”
    “嗯……”余漾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又想把卞梨搂回怀里,却遭到了对方无情的拒绝。
    “我不要喜欢你了,学姐,”卞梨手臂勉力压着余漾靠过来的温软身子,水蛇一般,她废了好大劲才忍下心底那股躁动的心思,“反正你也不懂。”
    余漾讶异地抬了抬睫,捏住卞梨的下颌说,“再说一遍。”力度有点大,掐得卞梨生疼,但她没舍得拍开余漾的手,只是使劲偏过头,眼眶鼻头红红的,很委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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