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榻上呻|吟的审神者的灵魂备受地狱业火的折磨,等她身上的生气被燃烧殆尽,便是她死去之时。“别……”尚存一丝意识的审神者流着蜿蜒枯瘦面颊的血泪,嘴里除了忍不住叫痛之外,还有含糊不清的拒绝。她不想要被人看到这样的丑态,尤其是刀剑付丧神们。
跪在床边的压切长谷部哭得不能自已,审神者的双亲和丈夫守在最近的位置。八坂夫人哭得近乎昏阙,八坂家主也是老泪横流。他们就这一个孩子,捧在手心里娇惯着养大,她长成令父母骄傲的样子,那样美好纯洁,最后却落得这样下场。审神者的丈夫,八坂迦微捉着她冰冷的手,将要失去八坂青溪的痛楚将他折磨的几乎不能呼吸。
在八坂迦微的坚持下,他们在上个月如期完成了婚礼。这是去岁,八坂青溪亲口允诺的婚期。只是没想到,本应该是甜蜜的等待婚礼的过程,却成了有今天没明天的忐忑祈祷。八坂青溪在病重后,本想取消婚约的,她是将死之人,没道理让还有大把未来的八坂迦微守着她。
八坂迦微却不肯,说死亡也不能分离他们,他这辈子只想娶她一人为妻。他不想要在八坂青溪死后,成为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他要作八坂青溪的未亡人,死后在墓上镌刻『八坂青溪之夫』的身份。八坂迦微对她怀着如此深爱,将死心善,活着不能回应他这份感情的八坂青溪答应了,如果这能让迦微好受一些,八坂青溪想她何德何能。
她就要死去了。
那些一刻不停折磨她的,现在也倾数使她痛苦。对亲友的不舍,对尘世的眷恋,对刀剑付丧神们未来的担忧……这些都到了要放下的最终时刻。只是、只是啊——八坂青溪心里还有一件事不能放下,她睁着血泪无尽的猩红眼睛,有气无力地嘶嘶着一个名字。
“……鹤、鹤……”
她就要死去了。
她这短暂的一生有太多不得而已,有太多责任和义务,有太多规矩和克制……只有那么一件是无关束缚,是她发自肺腑,由心而生而不得止的。那时因为骄傲,那时没有勇气,那时以理智为由的……没有说出口的那句喜欢,没有好好坦诚的热忱感情。
“……鹤……”
想要最后的最后,任性一次,放肆一次。
但是太迟了,她已经连说出这简短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就要死去了,她的人生就要这样带着遗憾离开了。灵魂都在呜咽,最后的力气从指尖剥离,连眨眼都不能,眼泪从眼底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算了,就这样吧。她想苦笑一声,但如此都做不到了——
从刀剑付丧神中挤出来,听到审神者在唤他的鹤丸国永无视八坂家的喝令。大逆不道的,逾矩的近身上前,握住了审神者静静搁置在一旁的冰冷左手。已经目光涣散,扭脸看他都不能的审神者赤红的眼珠微微晃动。她不复娇艳的唇瓣微微翳合,只有喘息的气音。
但即使如此,鹤丸也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
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欺骗她,接受这份爱意。一直以来对这份感情的刻意无视,应该在这时划上句号了。鹤丸低头,双手捧起她的头颅,拨开濡湿凌乱的发,轻轻抵住她的前额。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温和的笑了一下,接着嗓音充满诱哄意味,优柔的唤审神者的名字。“八坂清茜。”这是审神者的真正名讳。“愿意跟我走吗?清茜。”
那一瞬,下一秒就要消散了呼吸的审神者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力量,挣开了同八坂迦微交握的右手。自由的右手勾住了鹤丸的脖颈,流着血泪的脸上扬起一抹轻快幸福的笑意。
审神者自愿被刀剑付丧神神隐了。
*
八坂家尊重了死者的意愿。
又或者是因为在八坂清茜应下鹤丸国永的神隐后,身上瞬间消散的那些暗堕痕迹,虽然下一个瞬间,被神隐的八坂清茜便完全消失在了众人面前。神隐之徒将活在神之领域,即使死去也仍受神的意志管治和护持。鹤丸国永救不活审神者,可却让审神者在死后有了归宿。
鹤丸国永愿以己身来庇护审神者暗堕的灵魂,这意味着他从此将开始无休无止的战斗。如果他无法镇压审神者那暗堕的灵魂,他很有可能被牵连暗堕。这就像是殉道,但如果他保持着胜利,那么终有一日,审神者的灵魂会被他渡化,消除暗堕得以往生。
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如何。
不是没有其他刀剑付丧神有这样的勇气和果敢,可审神者都拒绝了。直到最后,他们才意识到审神者对鹤丸国永所拥有的是怎样的情愫。审神者的丈夫在那时倒像是个笑话了,可审神者在死前才敢对自己坦率一次,也令人心疼。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作为丈夫的八坂迦微并没有为难鹤丸国永,只是在办理了审神者丧事后,再也没有踏足本丸过一次。
八坂青溪最后还是伤了他的心。
*
审神者临终前,纲吉并没有在场。那是属于审神者亲友伙伴的场合,他去不合适,也没有资格。他就守在外面,看着蓝天白云发呆,像是在守望一段宿命。
他为八坂小姐感到惋惜,又为鹤丸先生感到难过。
事后,在料理完审神者的葬礼,前来吊唁的循聿传彭哥列的话给他,说家族打算尝试动用彭哥列指环的力量一试。聊完正事之后,纲吉同循聿谈起他们之前说过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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