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晓已经能听到刘荼那边的哭声了。声音断断续续,刘荼拼尽全力想把声音压在喉咙里,但是悲伤的情绪已经压过了自己的理智,沙哑的哭声从喉咙中溢出。
明明昨天她们去看刘荼妈妈的时候,刘荼妈妈还非常精神地跟她们说话,怎么只过了一晚,便快不行了。
易知晓突然想起刘荼妈妈极力掩饰的倦意,或许那不是在掩饰倦意,而是在忍耐病痛的折磨。
易知晓已经彻底清醒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去医院,钱你别担心。”
刘荼道:“谢谢你……谢谢……”
易知晓起床穿好衣服,去了隔壁房间敲门。桑逢出乎意料地醒得非常早,她打开门后,问易知晓,道:“出事了?”
易知晓一愣,道:“你听到了?”
桑逢不重不轻地点了一下头,道:“谁出事了?”
易知晓叹了口气,道:“刘荼妈妈好像快不行了,咱们过去一趟吧。”
桑逢转身进屋,道:“我换衣服,马上走。”
等着桑逢换衣服的这段时间,易知晓给陈瑶冬打了个电话。
昨天陈瑶冬也过来看了一眼,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多少都是相处了一会儿。她一时间也有点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陈瑶冬听到易知晓说完后,半响没出声,道:“不是,怎么回事,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易知晓道:“过去了再问问怎么回事吧。”
陈瑶冬“嗯”了一声,又道:“易知晓,你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老板。”
易知晓干笑一声,道:“你睡傻了吗,怎么一大早就开始夸我。”
陈瑶冬道:“不是,我真心的。天下能有几个老板能跟你似的为自己的员工做到这种程度。”
易知晓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发了会儿愣,才淡淡地说道:“其实我不是为了自己的员工,我是想为自己多积点德,本质上是为了我自己。”
陈瑶冬笑了,道:“行了,你就别解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一个碰到路边卖艺的人立马给钱的人,明明都没时间看他们表演完一个节目。”
易知晓道:“那是因为大家生活都不容易。行了,别说这个了,我就跟你说一声,你要是有时间也过来一趟吧。”
陈瑶冬答应了,道:“好。”
桑逢换好衣服了,从楼上下来,对易知晓说道:“走吧。”
命运弄人,当易知晓和桑逢赶到的时候,医生已经宣布刘荼的妈妈抢救无效死亡。刘荼听到医生对他说完后,愣愣地看着医生片刻,嘴唇颤抖,问道:“真的吗?”
医生点点头,道:“对不起,我们没能把人救回来。”
刘荼努力控制住向下的嘴角,忍住鼻子的酸楚,从唇间挤出五个字——“辛苦了,谢谢。”
刘荼一个人蹲在墙边很久,易知晓和桑逢没有过去打扰他。
中间,易知晓悄悄找医生问了问具体的病情。
“其实她早就快不行了,一直用药吊着一条命,我们没敢告诉刘荼。前几天病情恶化,她还不让我们告诉她儿子,自己一个人强撑着,本来想撑过年,却没想到连除夕都没有熬到。”医生叹了口气,“刘荼这小子也是可怜,现在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还欠了一屁股债,这后半辈子该怎么活。”
现在桑逢的状态也有点恍惚,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身边认识的人的死亡,亲眼看到一个人所有的牵挂从世界上消失。
易知晓走了桑逢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用肢体接触的方式来告诉她——她在。
刘荼自己冷静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在易知晓和桑逢的陪同下办理里所有手续,并预约了下午的火化。
期间,刘荼冷静到可怕。
本来已经没有易知晓和桑逢什么事了,但是她们看着刘荼现在的状态有点担心,便一直跟着。
中午的时候,陈瑶冬赶过来了,向易知晓了解了情况后,把易知晓拉到一边。
陈瑶冬眉头皱起,道:“知晓,你和他的合同打算怎么办?”
易知晓不解,问道:“按着合同上来呗。”
陈瑶冬道:“你看他现在的状态,我怕他不能踏踏实实在你身边做事,毕竟唯一的家人都没了,你觉得他现在努力活着的动力是什么?我知道你现在是出于人道主义的眼光看待他,但我是你的经纪人,我必须用资本的眼光看他。如果他在工作室就是空拿工资不做事的累赘的话,那咱们只能把他开除了,然后他欠你的钱按借贷的规则算利息。”
听完陈瑶冬的话,易知晓摇摇头,道:“瑶冬,虽然你这么多年看人没出过错,但是我觉得这次你错了,我觉得他不是会因为这件事被打击得活不下去的人。不信你问阿逢。”
陈瑶冬将信将疑,把桑逢叫了过来,把她们刚才说得给桑逢复述了一遍,问道:“桑逢,你觉得呢?”
桑逢想了想,道:“我同意晓晓。”
陈瑶冬:“……”
陈瑶冬道:“不要滤镜分析,这可是关乎易知晓工作室未来的决定。”
桑逢语气肯定,道:“我和晓晓、看法一样。”
陈瑶冬:“……”
陈瑶冬妥协了,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少数服从多数了。”
为了保险起见,陈瑶冬想再看看刘荼的状态,便在晚上的时候,把刘荼约出来吃完饭。刘荼明明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看见饭却没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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