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目光在眼前挺拔的古树身上扫过,它瞧着有些像槐树,只是叶子要细很多,葱茏生长在这鲜少有人入住的深宫之中。
但是,看起来无人问津的古木,说不定有令人惊讶的作用。
扶苏垂眸,肩头滑落下来的鸦发挡住了此刻的表情。
哪有什么孩子气。
方才来看,那位太子丹委实有些奇怪,举止行为都带着说不出的违和感。
倒不是说这位燕国太子是别人冒充的,和他的侍女比起来,太子丹好歹还是个人。看先生的反应,应该也是本人。
扶苏正在思索着这其中的问题,身后传来细微的破空声,旋即整个庭院都安静下来。
屋中二人的气息在方才消失了一瞬间。
扶苏偏头,很快又听到了里面交谈的声音。当然,只有太子丹一个人在说,韩非是没有开口的。
似乎是笃定不会这番话不会传出去被外人知晓,太子丹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
由此,他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位作为质子被送到秦国的燕太子激情昂扬地对他先生说着颠覆秦国的计划。
听着听着,扶苏眼中稍稍有了和韩非相似的疑惑。
这位太子丹身上的违和感,果然是因为他脑子有问题吧?
还是说,有问题的不是太子丹,而是......
扶苏毫无预兆起身,正看到那位古怪的侍女迅速把手缩了回去,但那一闪而逝的森白还是让他看到了。
“那是什么?”
扶苏状似好奇,上前几步问道。
“奴婢的手不小心被草叶割了一下,不要紧。”
侍女把手藏在背后,谦卑道。
“真的不要紧么?”扶苏朝侍女走了几步,背着手在身后打了个手势,“你看起来不太好。”
侍女往后退了几步,一副被吓得摇摇欲坠的模样。
“真、真的不要紧,公子不必在意。”
哦豁,快演不下去了。
扶苏挑了挑眉,说:“可你半边脸的皮掉下来了。”
身材窈窕婢女站在他不远处朝他谦卑地笑,偏生那张越发娇艳的脸蛋上,从眉骨的位置开始,一半红白皮肉不知为何落了下来,松垮垮挂在头上。
皮肉下还滴着殷红的血,其后白骨森森,骷髅里冒出阴寒之气,瞧着分外诡异。
“啊!!!”
一声尖叫惊走了树上的飞鸟,原来是另一个侍女无意间看到了同伴的面容,吓得花容失色,顿时尖叫出声。
屋中的韩非听到声音,也不管面前的太子丹是哪里出了问题,慌忙起身跑出来,正看到那令他感觉分外不适的婢女举起手朝扶苏打去。
那宽广袖摆之下露出的并不是骨肉均匀的手,而是一截白骨。
“扶苏!”
韩非眼神惊恐万分,来不及细想,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扑了上去,一把把孩童按进怀中。
与此同时,扶苏面前“唰唰”落下一排身影,将他与韩非的身影挡在后面。
那婢女见状,白骨指节往脸上一抹,又变回了那张芙蓉美人面。
“公子,对着漂亮姑娘说出那种话,可是会伤了她的心的。”
白骨美人泫然欲泣,嗔怒般瞧了扶苏一眼。
“太子丹没说这种话,所以他被你忽悠傻了。”
扶苏从韩非怀中冒出头,淡定开口。
瞧,问题源头这不就出来了吗?
这白骨妖可真是一点都没有想过要隐藏啊,光明正大跟着太子丹进了咸阳宫。
白骨化成的女子“咯咯”笑了一声,“主人说公子扶苏是个早死的命,奴家当日还怜惜了您一把,现在嘛——”
平地忽而生狂风,扶苏背后的奇异古树上骤然浮现出一张黄纸红字的符篆,上有诡异红光亮起。
“在这里动手,恐怕会吓到我家那柔弱的太子。”
白骨女手一指,那几个保护扶苏的暗卫登时被定在原地,万分挣扎也无法脱身。
“公子扶苏,奴家为您提前选了一块宝地,正巧可做您安眠之所!”
火焰自那符篆下方燃起,白骨女带着“咯咯”笑声,骨手紧紧钳住想把扶苏丢出墙外的韩非,带着他们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白骨女和扶苏韩非的身影消失,留下的暗卫们眼神交流了一番,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叹和无奈。
‘兄弟们演技可以啊。’
‘并不,现在是真的动不了。’
‘长公子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们怎么解开这个法术?’
‘自信点,去掉是不是。’
‘那我们就在这里待着?’
‘很明显就是咯。’
‘里面那个太子丹怎么办?’
‘让他先傻逼着。’
......
长空高远辽阔,有着华彩羽毛的鸾鸟拍打翅膀从殿外飞来,优雅地停留在男子肩头。
一声清鸣后,它落到桌案上俯下头,轻轻啄着安置在碟中的竹实。
秦王政端坐在桌案前,快速过着手中的文书,一边抬手在鸾鸟背上rua了一把。
“下不为例。”
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殿中,不知是在对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是戏精,只有韩·什么都不知道·真老实人·非在状况外。
这波,这波扶苏和太子丹在第五层,政哥在大气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