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拢了拢白色衬衫的长袖,抓起自己脑后蓬松的的头发,再轻轻放下。
她原本是个亚洲人,虽说伯爵小姐的五官与她颇为相似,但一头红棕的柔软发丝与自己的黑发差别略大,更不用说…
伯爵小姐并不是个缺少头发的人。
好吧,这让她略微有点羡慕。
等到洗漱完毕,希尔太太提着污水桶打算下楼了。
艾琳娜忽然顺口问道,“今天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有意思的?”希尔太太回头看了一眼艾琳娜,摇了摇头,“似乎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一样的。哦,对了,伯爵大人让您晚上必须下去吃饭,我听厨房那边说,是有重要客人来访。”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的好小姐,您可千万别再惹伯爵大人不高兴了,他——”
“他朝你们发火了?”艾琳娜好奇的问道。
难道她这位未曾谋面的父亲还有发火后群攻的特色,所以希尔太太战战兢兢,唯恐自己又惹老板不高兴,导致全员被凶?
“那倒没有,”希尔太太被问的一愣,“伯爵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慌什么,”艾琳娜耸了耸肩,跟着她下了楼,“他生气就生气呗,我也还在生气呢。怎么能只准他生气,不准我生气,还得我哄他?”
“可他是您的父亲,小姐,”希尔太太无奈道,“您不应该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更何况子女总是应该先低头的。”
她本来是想劝和父女俩,缓解一下庄园内紧张的气氛,事到如今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对劲?
“那我今天就偏不低头,让他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艾琳娜撑在扶手上说道。
这两天身为伯爵的父亲也没来找她,也没有安排任何出游活动,于是艾琳娜顺势宅在家中,四处闲逛。
失去工作事项的艾琳娜宛如充满电却无处释放的劳动机器,抓住点东西就想杠上两句。
没想到的是,下方突然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你要让谁见识社会的险恶?”她这具身体的父亲这样问道。
艾琳娜往声音的源头看去,伯爵坐在楼梯下方的餐厅,板着一张脸看着她们。
希尔太太反应还算及时,她慌忙喊了一声“大人”,低下头去。
艾琳娜则是没想到伯爵居然问的这么直接,以及偷听了这么久。
“谁应谁是,”她简单地说。
伯爵听见这话倒也没有发怒。
他平静的说,“不要以为你惹我生气,就能躲开晚上的应酬,艾琳娜。你必须下来。”
伯爵肯定的认为,女儿一定是故意在惹他生气,以此得到禁闭惩罚,从而成功逃脱晚上的相亲宴。
他悄悄为自己的缜密逻辑鼓了鼓掌,再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架势,等着艾琳娜的回答。
“哦哦,好的,”艾琳娜敷衍的回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的回答毫无灵魂,几乎可以称得上敷衍典范。
伯爵有点生气,但是又不知道回些什么。
他干脆跳过这个话题,沉声道,“别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好好收拾自己,别丢我们家族的脸!”
他三两口吃完盘中的东西,快步离开,留下艾琳娜一个人在餐厅。
幸好艾琳娜也享受独处,她干脆不急着吃完,慢吞吞的边吃边看了起来。
艾琳娜目前居住的这座别墅价值连城,穹顶极具宗教色彩的艺术雕刻、四处悬挂的油画肖像也堪称珍品。
这些在现代颇为罕见,毕竟战后仍存的中世纪庄园本就稀少,幸存的那些也多半有主,没有门路难以进入参观。
然而艾琳娜一向是简约主义的忠实崇尚者,对室内的要求是能简洁就尽量简洁,对这样追求精致的设计委实好感度不高。
眼前一片饱和度极高的红红紫紫橙橙,虽说雕刻引经据典,极为华丽夺目,但对她来说完全属于口味不适配。
说实在的,有种穿着西装误入乡村歌舞团,并被花红柳绿的大妈热情围绕的错觉。
吃完早饭,她画了会速写,又对着墙上整排的衣服发起呆来。
伯爵小姐的裙子大多并非她本人购置,而是有专门的裁缝设计定制,由于时下风气多尚繁复,她的裙子也大多镶嵌宝石,华丽非凡。
艾琳娜挑挑拣拣,抽出了一条较为简单的米白束领连衣裙,又轻轻摸了摸下面摆了一排的束腰。
伯爵小姐没去过学校,基本上家庭教师与父亲分别承担了教导她的责任,除开必要的交际几乎不与人来往,因此也与社会有些脱节。
记忆中,她基本上无论在家还是外出都不佩戴束腰,就算是社交季也几乎不和人交谈,主要窝在角落里画画草图。
当前的束腰多半是量体裁衣,并不算紧绷,多半是代替内衣使用,又用垫子加高后背与臀部,不但方便穿起层层叠叠的裙子,还能达到远看细腰的效果。艾琳娜在女仆的帮助下稍微试了试,感觉有些不习惯,但勉强可以忍受。
她换好衣服,又洗了把脸,就直接下楼了。
紧接着她马上后悔起了轻率答应相亲的举动。
实际上,她即将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她在饭后不得不放弃晚上本有的安排,陪着来客打牌、喝茶、聊天,甚至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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