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念着“坦率地学会表达”,想要张嘴说话,结果被揪着脸,嘴里呜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好了悟。”夜蛾正道开口道,“别欺负眠了。”
“再不欺负欺负他,他可是脚底抹油跑掉的哦。”上下句似乎没有逻辑的话,但是五条悟一说出口,清水眠便懂了。
他眉头蹙着了一下。不知出于愧疚或是更多复杂的情绪。
然后,扯着脸的手停住了动作。
下一秒,五条悟迅速撤回手,高高举起双臂,然后扭头朝夜蛾正道表示道:“好啦,我就欺负他了三秒而已啦。”
“……”夜蛾正道。
悟你故意矛头转移的手段,很拙劣啊。
转念一想,夜蛾正道也明白五条悟心底的那点不爽,黑着的脸没什么表情,算是默认了,替自己从前的学生五条悟背这个锅。
毕竟看着死去的学生清水眠,以十七岁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夜蛾正道心中也颇为复杂感慨。
反倒是清水眠揉着被揪红的脸,主动走到他面前,出声道:“夜蛾老师,我想请教您一点事。”
“我不可以吗?”五条悟背着手,探头过来问。
仿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清水眠为之一噎,瞬间表情阴晴不定。蹙着的眉尖越发靠拢,清水眠缓缓凝视着五条悟,目光带有迟疑。
十年前的DK悟,压根不会在语句以后用“吗”之类的柔和语气词!
换作从前,他只会问:“我不可以?”
总而言之,跟现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震惊,他缓缓开口道:“……悟你从前应该没有这……”
“这么……随和?”
所以说,从前的五条悟到底给清水眠什么印象,可想而知。
最后,夜蛾正道把谴责的目光看向五条悟,五条悟迅速扭头,装作看风景,然后开口道:“哪怕像我这样的最强,十年间也会有所成长啦啊哈哈……”
仿佛为了掩盖他某种程度上的心虚,五条悟扭头竖起了大拇指。
“当然,现在的我是最强的!”
夜蛾正道头痛不已,他按压了鼻梁上的墨镜框,正要开口支走五条悟,却看见清水眠浅浅一笑,由衷道:“这挺好的。”
算了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群年轻人的想法,夜蛾正道放弃。
最后还是五条悟说要教导学生,自己走了。当然走之前,他没少威胁清水眠要是敢跑,他就使用极端办法。
“嗯我想想啊,”五条悟偏了偏头,威胁道,“到时候就各种横幅银座商业大楼电视广告找你,而且还是求婚广告哦。”
扑哧一声,清水眠有被笑到。面对五条悟的种种跳脱,他似乎适应了,挥挥手催促道:“你快走吧悟。不会逃跑的,没有地方给我去了。”
他很自然地说着这话,一而再三的催促,终于让五条悟离开了。然后,清水眠转脸,看着夜蛾正道,夜蛾正道恰好看着他。
夜蛾正道抱着胸,感慨道:“悟面对你的时候,倒是没有变,还跟从前一样。”
“变了点,但好像又没变。”清水眠接道。
比如从前的五条悟绝对不会有助力语气词,他是天之骄子,习惯了别人的屈从,很多事都理所当然。
“现在的他,仿佛比从前会考虑他人了。”认真想了想,清水眠说道。
夜蛾正道脸一黑:“这话你说给悟身边的同事下属看看,他们都会哭的。”
清水眠笑了笑,“那他还是不变的好。能直白的表达自己不满意,恶作剧似的发泄,已经很好了。”
“那是面对你。”夜蛾正道简短道。
遥望五条悟离去的身影,清水眠轻声道:“那他更因为生气才是。”
俨然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但夜蛾正道没有附和,只是说:“你死了以后,杰后来叛逃高专,堕落为诅咒师。我带的那一届学生,只剩下悟和硝子。
“顺便说一声,悟后来有帮你照顾妹妹,安排她考大学工作就职等事。”夜蛾正道喷了一口气,“明明他自己平时都吊儿郎当的,非常不正经。应该是你临死前的叮嘱吧?”
再次被自己未知的真相给整蒙了,清水眠的脑袋仿佛成了一口神社的大钟,不断哐哐被撞着,无数的回响往音。
他想起了在武侦社,自己与监护人福泽谕吉的猜测。那时候他还不确定自己临死前写了什么内容,而那个猜测也让他觉得荒谬,现在才知道,是真的了。
那时候的自己怎么想的,清水眠不想再追究。他只是想知道,五条悟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依言去做?
是对他有着逝去好友的怀念,亦或者其他?
清水眠不敢往深了想。因为哪种想法,似乎都与刚才的五条悟对不上。五条悟本该是那种若无其事站在最强巅峰的天之骄子,而不是,而不是……
忍不住单手撑住额头,清水眠面色发白,寻了个看起来轻松的话题:“硝子现在怎么样?”
得知她还在高专,因为其特殊的治愈反转术式,而被誉为“学校之宝”。轻轻点了点头,清水眠笑了一下,心中的愧疚感与负罪感稍稍减少。
夜蛾正道墨镜下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按了按墨镜,这个动作提醒了清水眠,现在这时候他不该笑。
“我以为自己的死亡只是一件极小的概率事件……”他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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