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弥漫着糖霜的甜香, 堆堆拼命耸动着鼻子, 两只前脚抬起来,想扒到玻璃柜上,被谢芸锦拦住了。
“咱们家的点心票都是我的, 没你的份儿!”
谢芸锦嗜甜,所以从小到大家里都少不了糖果和糕点。小时候聂鹤也不让她多吃, 她就撒娇耍赖地跟聂瑾姝和谢严告状,夫妻俩扛不住, 背着聂鹤也拿给她, 还告诉她要躲到房间里偷偷吃。
后来长大了, 开始爱美,才没有以前那么不管不顾, 但谢严每个月寄去乡下的包裹里, 点心票还是少不了的。
京市的点心种类自然比县城多, 谢芸锦买了些桃酥和江米条,想了想, 又叫营业员称了点绿豆糕。
周妈稀奇道:“你不是不爱吃绿豆糕的么?”
北方的绿豆糕不如南方细腻松软,谢芸锦嫌它又干又不甜, 一直不太爱吃。
谢芸锦解释道:“外公爱吃呀,我带回去给他,不过只能让他吃一点。”
聂鹤也最喜欢福祥斋的白案师傅做的绿豆糕, 可惜老师傅的徒弟没学到他的三分手艺,他去世以后,福祥斋也就渐渐没落了,聂鹤也为此还伤心过一阵。
老爷子好这一口,但毕竟年纪大了 ,吃东西有些避讳,周妈了然地笑了:“那你还不如别馋他。”
上车饺子下车面。周妈今儿个一大早就去肉联厂割了三斤肉,还买了茴香和鸡蛋,打算晚上叫亲家一起包饺子。
谢芸锦也想在临走前给家里人露一手厨艺,买了些银耳和莲子,想到什么,她突然懊恼地开口:“早知道带点桃胶回来了!”
江渡村有桃树林,盛夏收完桃子后,有的树上会泌出琥珀色的桃胶。桃胶和血通淋,对女性的作用尤其好,因为采摘比较麻烦,谢芸锦还特意让柳荷帮她,最后也只得了一点。
周妈初初听她要在村里做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如今见她似乎乐在其中,也感叹她身上的变化,慈爱地笑道:“不打紧,下次回来再带。”
……
一回到家,周妈就忙活开了。剁肉、熬汤、调馅儿、和面,动作麻利有条不紊。
其实她已经很少这么忙活了。
以前厨房里最常见的身影是谢严,那段时间她身子骨不好要仔细养着,谢严就每天下班后绕去菜场再回来。一开始他根本不会烧饭,热个锅都手忙脚乱的,谁知道后来竟然有了那样好的厨艺。
如今家里就剩下他们俩人,周妈常常自己一个人吃饭,不耐烦弄些复杂玩意儿,也就是谢芸锦回来这几天,她才亲自下厨,想着法儿的做好吃的。
谢芸锦爱吃素馅混鸡蛋的饺子,谢严好白菜猪肉的味道,路家人则是地道的北方口味,因而周妈还准备了茴香馅儿,也就是没买着羊肉,不然搭上西葫芦或是韭菜,也是香得很。
她一边忙活,还不忘看一眼谢芸锦的情况。
家里的锅灶都占着,谢芸锦去里屋搬来了外公以前熬药用的小炉子。把银耳泡开,学着以前陈广福那样用尖尖的签子处理莲心。周妈见她动作娴熟,放心地笑了笑,轻声道:“还有模有样的。”
聂瑾姝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却偏偏不肯承认自己手笨,非要说这是他们家的传统,等谢芸锦以后长大了,肯定也随她。
被冷落的堆堆鼻子贴在地面上嗅了一圈,见两人都不理自己,小声地叫了两声,听起来有点委屈。
谢芸锦看着它乌溜溜的圆眼睛,一时起了恶念,把挑出来的莲子心扔到它面前。
堆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低下头贴近嗅了嗅,又抬头看谢芸锦。
“你尝尝看什么味道。”谢芸锦眉眼弯弯,眼尾都藏着坏笑。
堆堆毛茸茸的尾巴摇了摇,然后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下,顿了顿,又舔了一下,接着用爪子碰了碰莲子心,抬起头看着谢芸锦。
“汪!”它控诉般地叫了一声,耳朵都耷拉下来,整个身子缩成一小团,尾巴也不晃悠了,趴在自己的前腿上。
“装可怜。”谢芸锦朝他哼哼两声,然后搬来一堆柴火,“我要烧火了,别在这儿了。”
堆堆反应了一会儿,好像听懂了,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跑到外头去了,小屁股一扭一扭。
谢芸锦听周妈的话把银耳去蒂掰碎,加入莲子和水,将炉子点燃。
感觉到裙摆被拉扯,她看也没看,开口道:“堆堆,你要是敢把口水沾在裙子上我就剪了你的毛!”
话音落下,有人含笑着开口:“剪了你又要嫌它丑了。”
谢芸锦动作一滞,登时转身。
“你回来了呀!”
她的小脸像是被点亮了似的,笑容太甜,路昉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忍住想吻她的冲动,沉沉地嗯了一声。
“在做甜汤?”看了眼地上的炉子,他问。
“对啊!”
路昉的口中仿佛涌上了一股熟悉的甜腻,沉默了几秒,俯下身道:“这次能不能少加点糖。”
谢芸锦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撅起嘴不满道:“你上回还说好喝呢!”
路昉蹲下帮她烧火,面不改色道:“好喝,所以为了防止我一口气全喝完,少点糖比较好。”
谢芸锦没憋住笑,嗔了他一眼。
周妈瞧着小俩口的眉来眼去,摇摇头,心道还用放什么糖啊,看着这俩孩子就和吃了蜜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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