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对着夏油杰的背影,举起手。
指尖凝聚咒力。
又消散。
五条悟发动术式向来很快,这次作好了手势,却迟迟没有发动。
反复的挣扎和动摇。
最终,放下了那只手。
五条悟想起临走前给立花笋对他说的话,一定要把杰带回来。
黑发少年越走越远,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
傍晚。
斜阳晚照,漫天的晚霞连绵翻腾,犹如燃烧的红缎,一只乌鸦盘旋在天际。
夏油杰停住脚步。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少女,他若无其事地向她打了声招呼:“嗨,笋。”
之前遇到家入硝子和五条悟,他也是这样打招呼的,两个同学的反应各不相同,硝子叼着一根烟,冷静地问他今后的打算,五条悟则激动地质问为什么要那样做。
而立花笋的反应与他们都不同。
她就像不知道他已经叛逃,和往常一样,语气随意地问:“一起去吃饭吗,杰?我订了餐厅。”
夏油杰探究地看了一会儿立花笋,道:“什么餐厅?”
立花笋道:“上次吃的那家中餐厅。”
夏油杰轻笑,摇了摇头:“我叛逃了,笋。”
立花笋语气不变,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样子:“我知道。”
夏油杰挑眉。
“来吧,杰,就当是最后一顿。”
最后一次这个形容似乎有些触动夏油杰,夏油杰稍稍迟疑了下,还是选择跟在立花笋身后。
这是最后一次。
他对自己说。
美食街离这里不远,不知为何之前人气爆棚的中餐厅今天客人不多,大堂只有零星几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
立花笋带着夏油杰,径直走到走廊深处最里面的一间包厢。
夏油杰若有所思:“外面空位这么多,包厢是不是有点浪费?”
立花笋道:“还是包厢吧,想和杰单独聊聊。”
夏油杰闻言,不再说话。
包厢里光线昏暗,仿佛是为了营造浪漫的氛围,只在餐桌上摆了两支蜡烛,微弱的烛光连看菜单都费劲。
所幸没有人的心思在点菜上。
关上包厢的门,立花笋不再绕弯,直截了当地问:“杰,你杀人了吗?”
夏油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兀自道:“下次再见面,我不会对你手软的,不想死的话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立花笋没理他说的话,又问了一遍与刚才相同的问题:“杰,你杀人了吗?”
“……”
夏油杰默然。
忽然,立花笋站起身,她的手扶着桌子,指尖微微发颤。
“杰,你到底,有没有杀那些村民?”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信。”
夏油杰微怔。
他看到立花笋好像整个人放松下来,长长的地松了口气:“太好了。”
夏油杰道:“你不再多问几句,或者去实地调查一下,只凭我的一面之词,就相信我吗?”
立花笋说:“嗯。”
夏油杰面露无奈,“你真是,每次都会做这种让我……”
话说到一半,却没有继续下去。
他改口,缓缓讲述起事情的经过:“我根据任务要求,来到那座村庄,任务目标是一只一级咒灵。咒灵祓除之后,村民却坚定还有邪物作祟,我向他们解释已经没事了,他们怎么都不信。后来,我在村长家中的地下室,看到了两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女孩。”
立花笋蹙眉:“女孩?”
“是的,两个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说到这里,夏油杰眸光一沉,握紧了拳头:“她们天生可以使用咒力,却被愚昧的村民当作怪物,不断地虐待她们。”
“看到她们的那个瞬间,我开始怀疑,我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用同伴堆积如山的尸体,换来这些村民和盘星教徒的安全。”
“这就是,我所坚持的正论吗?”
……
立花笋无法给夏油杰解答。
一个人贯彻了多年的信仰崩塌,这个重塑的过程,是不可能通过旁人三言两语修正的。
如果是平时,或许她会尝试开导他,或者向专业的心理咨询员求助。
但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了。
“所以,那些村民……”
“我把他们揍了一顿。”
立花笋愣了愣。
夏油杰嘲讽地挑起唇角,“原本以为收到的会是投诉,没想到是叛逃的宣告。”
……
现在立花笋可以确定,夏油杰遇到了与她相同的情况。
虽然路径和方式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他们都很清楚,什么样的罪名根本不重要,真相如何也不重要,解释全是徒劳。
只有御三家出身的五条悟能够幸免。
四个同级生,两个叛逃,剩下的两个不得不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甚至亲自为身为诅咒师的同学处刑。
这似乎是一场注定结局的死局,但是游戏的话,总有能打出一条Happy Ending的方法。
“杰。”
立花笋踮脚,在夏油杰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夏油杰瞳孔微张,立刻:“不行!”
“没关系的,杰,我可以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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