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龙静姝一死,自己先偷偷诞下孩子,过个两三年狄修贤再娶,纵使做不成正头娘子,能当个侧室夫人也算不错。
她本家来自岭南,对咕咕草这种毒很是熟悉,龙四海开春的时候有些风寒之症,她便将咕咕草煎了汁子倒在她的药里,小半年下来,冬花宴上毒性发作,龙静姝便倒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事情败露之后,冬月本来还想跑,却被常修及时拿下关在了昭狱之中。
蜀皇气得牙痒痒,将她点了天灯,以儆效尤。
冬月虽然死了,然而狄修贤却颇为不好处置起来——虽然狄修贤没有直接参与暗害龙静姝的计划,但也因为他先与冬月有了首尾,这才导致冬月丧心病狂,暗中下毒。
按蜀皇的想法,这种得陇望蜀的畜生,砍了头也不过分,奈何龙静姝却拖着病体去了上书房为狄修贤求情。
龙四海得知此事,急忙赶去了嘉瑜宫,见了龙静姝,摇摇头,眼里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他与那婢子做出了如此混账事,引得你如今这般躺在床上,你何故又要为他求情?”
嘉瑜宫内没有点香,只飘着淡淡的药草味,龙静姝脸色虽然还有些白,却比之前好了不少,摇了摇头,笑道:“大皇姐,之前你和离的时候,不是一样为大驸马求了俸禄和宅院吗?”
“八荒与狄修贤,那能一样吗?”龙四海眉头紧蹙。
龙静姝见她着急,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笑意:“可我们是一样的……都还念着旧情,下不了狠手。”
“为了那种人?你……”
龙四海话到一半,眼神触及龙静姝目光浅浅,却忽然说不下去了。
龙明娇这才又道:“他的确对不起我,胆小自私又懦弱,可是他也是小红果的父亲……昨日他险些害死了我,明日我便要弄死他,小红果日后长大了,你叫她如何看她的父母?”
龙四海被她一番话弄得哑口无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况且……”龙静姝垂下了眼,“纵使我劝住了父皇不杀他,他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惹怒皇庭,他已成为狄家弃子,通京人做惯了捧高踩低之事,大驸马与你和离的时候有多狼狈,他只多不少。”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泛白的指尖,心中苦涩不止。
一夜之间,她的家事被当作刑部的案子查了个底朝天,常修那日来的时候甚至隐晦地问她诞下小红果后,与狄修贤夫妻之事是否和谐……
人人都想为她讨个公道,她也知道这是好意,可他们却也看不到她内心苦楚。
被自己的婢女背叛,被自己的丈夫背叛,不过片刻,她曾以为的举案齐眉,夫妻白首,便碎成了一地仓皇碎片。
而这些苦楚,谁也无法帮她担待,只能她一人承担。
龙静姝低垂着头,龙四海看不清她脸上表情,在一室沉默之中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太心急了。
她又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龙静姝鬓间发丝。她头发向来轻软,因为中毒泛着浅浅的黄,还没能恢复往日光泽,手心拂过,有些干涩。
“罢了罢了,左右这是你的事情,求情也好,斩首也罢,都是你的决定,旁人做不得主。”
“大皇姐,”龙静姝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抬起头来问她,“当日你和离的时候,脑子是不是也像这样乱遭遭的?”
想起三年前的兵荒马乱,龙四海点了点头,眯眼道:“像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龙静姝侧首:“我一直觉得大驸马出身着实差了些,可人却很妥当,与您也算知根知底,没成想最后还是……”
她柔软的声音里带着些可惜。
龙四海想起八荒,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知根知底?那可不一定。”
如今的燕太子可是个香饽饽,这段时间她算是见了个分明。
前两日的花灯会,她本高高兴兴与他同行,一路上却不知道有多少公主贵女前来献殷勤。从明正坊到通京河,短短不过两炷香的路程,他们至少“偶遇”了十几个精心装扮的贵女过来送荷包。
那天晚上,满通京河的花灯都不如他的桃花繁盛!
想起这事,龙四海脸上带着些不悦,被龙静姝捕捉到,还以为是碰到了她的伤心事,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歉意。
“不说这些丧气事了,”她话锋一转,“您可知钟贵妃正在为小六相看佳婿?”
昨日她母妃刚刚告诉她的。
其实打从几年前钟贵妃就开始在暗自物色人选了,只是蜀皇想要将小女儿在身边多留上几年,便一直没有松口。到如今,眼看着小六年纪实在是留不住了,这才提起选驸马的事情。
听龙静姝说起这件事,龙四海眼前忽然浮现出嘉瑜宫门口的那一幕,问道:“不知钟贵妃看上了哪家公子?”
龙静姝摇摇头,只说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八成应该会在五门世家里面选。
许是经过了狄修贤的事情以后,蜀皇觉得新贵子弟不知深浅,实在是不靠谱,便想着要将女儿嫁个底蕴深厚,知礼守节的人。
说着,她附耳在龙四海身边轻道:“我听说钟贵妃最初看上的,是公孙大人。”
龙四海眉尾轻挑:“公孙澜?”
她眼前浮现出一张温柔如春水的脸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