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后半段话,简直是目瞪口呆,这也太无理取闹了吧。
他这是想要明目张胆地将人填满凤兮宫,让她的权力被彻底架空,然后举步维艰?她打压一个可以,若是几个齐乐姑姑这样的人一起……实在是有心无力。
不过呢,她现在的胃口差,若是叫御膳房每顿只做一两个装在小碟子里的菜色,也便够了吧。
像是听到了聆音的心声,萧洛隽道:“不过皇后现在怀有子嗣,也是一人食两人的份,每餐的规格不得低于三菜一汤。”
聆音咬牙切齿,道:“皇上若是想要架空臣妾这个皇后那便直说,不必这样刁难人。”
“刁难人?朕是为了你好。”萧洛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道皇后更愿意朕直接派人将你这凤兮宫的宫女太监替换个彻底?”
聆音缄默不言了。
萧洛隽视作默认,示意了下旁边的连海公公。连海听他的吩咐,将远处那两道聆音眼睛一直黏着的菜色端到近前来,对聆音道:“朕瞧着你眼馋这两道菜已久,皇后在朕的面前,不必客气。”
聆音知道此刻并非是同萧洛隽斗气的时候。她此刻肚子里还有一个,身为母亲的责任感,还是有必要补充自己体内所需要的营养。否则若是她的身体先垮掉了,她还如何与人斗智斗勇。
于是她也只是微一羞赧,便动了银箸,夹那看起来就特别酸辣的菜色吃了起来。
萧洛隽见她有了胃口,本想赏一赏做那道菜的御厨,但是忍不住夹了一小口尝了尝,然后……
他神色若常地放下银箸,而后便静静在侧,看着聆音用膳,心里头掂量着她今日里用了多少的膳食,是否是真正的饱腹。宫里虽也陆陆续续有一些女人怀孕,但他毕竟在这方面关心得少。他本以为孩子一事,只要没有意怀不轨的算计,其余的就是瓜熟蒂落之事,却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的心酸波折。
她太瘦了。他的目光移到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再移动到她微凸的小腹。
那里,有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在逐渐长大。再过几个月,他将被那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女人诞下,来到这个世界。
他觉得有一阵的不可思议,又觉得那滋味十分难言。
他心里是想在这种时候好好照顾她的,这后宫之中,也不乏那些他曾看重的皇嗣。只不过,从前朝开始,这后宫中皇嗣的诞生,都颇为艰难。当年他的母后,也是费尽了好一番手段,才能保他无虞,最后登临帝位的。
如今的后宫,乍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暗箭难防。盛宠之下,必有人心生歹意。人心防不胜防,他不敢冒险。宁可将她拘着,让人觉得她失了帝宠,从而对她放下警惕,使用的手段也好拙劣些,好让他能够一眼看穿,一击化解。
更何况……她艺高胆大,什么时候惹火烧身,引来祸患也不知道。那月夜下的场景,他至今想来,都是气极怒极。若是那人的刀锋再偏上些许,她还能不能在他的面前神色自若地谈笑风生?还能不能站在他的面前娇叱他?
只不过这些,他并不想告诉她。
这边想着,聆音已经用完了膳食。她觉得这顿膳食吃得简直是折磨。
萧洛隽寡淡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生怕她少吃了一点儿饿着了他们的孩子一样。顶着他的目光压力,她这顿饭倒是用得不少。
到最后,放下银箸的时候,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皇上放心,臣妾一定谨遵皇上的教诲,所以,皇上也不必这样牢牢地盯着臣妾了。”
萧洛隽的嘴角一勾,并未回答。
他离去的时候吩咐道:“让人给皇后裁一些新衣,我大诺朝不至于连皇后的衣裳都供不起。”
聆音低头看了下自己素净的模样,的确看起来都不及宫女打扮得更鲜艳,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不过,比起宫女,她这可是低调的奢华。这料子看上去虽然素净简朴,却贴身舒适,尚衣局一年才出一匹的布料,色泽单调,却极为柔软。
聆音本以为萧洛隽来了此处,同她共进膳食,能够改变她的境况。不过他前脚一走,后脚她铺张浪费的事情便传到了外头。传播之广,速度之快,都要让聆音怀疑这是萧洛隽刻意为之了。
御膳房所呈的饭食必须食尽,对于铺张浪费成风的世道来说,一般只有穷苦人家才会这样节俭,多少烹饪精致的羹汤,只着一勺就弃置一旁?多少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只食一勺,便赏了下人?往往在公开的宴会上,一道菜被食用了超过二分之一,便会被人暗地里非议一句贪食。
宫里的人都觉得这回皇后真的是将皇上得罪得狠了,皇帝才这样大扫她的面子。帝后之间的矛盾难以消弭,这已经是多做多错的节奏了。后宫诸人,有人欢喜有人忧。
瑶光宫的段晨岫,在听到宫女们笑着议论这件事情时,脸上原本还挂着淡淡的笑意,最后却慢慢地消尽了。她毕竟跟了萧洛隽多年,比旁人更为了解他的性子一点儿。
他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折辱一个人的。她和聆音皆怀有皇嗣,对聆音也自然比旁人更加关注。何况,她虽出身卑贱,但在宫中,却是生活已久。她在私底下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想要知道一些事情,比同时期册封的人,要更容易,自然也打听到了聆音最近胃口极差。
孕期的反应各有不同,段晨岫已经过了那个时期,折腾得最狠时反而是萧洛隽当初离宫的那段时间。如今胃口大开,整个人比起从前又丰腴了不少,走动时虽挺着大肚子,旁边又宫女搀扶着,被人照料得好,看起来面色红润,肌肤莹润得如同熟鸡蛋一样吹弹可破,又是刻意打扮,沐浴着母性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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