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提到钱,刚才那股子离别的感觉霎时被冲散了。越诗和越灵母女俩站在最左边的卡车前,卡车前面贴着“宁西省绥庆县”六个字,算上越家母女,这辆卡车前一共站了有22个人。
越灵拉着妈妈的手和她并排站着,张翠喜和她男人拿着母女俩的行李在外围等着,准备一会儿帮她们母女把行李放上车斗。很快,知青安置办的人走过来一一核查信息发放安置费。
等轮到越灵她们这的时候,工作人员疑惑地看了看她们母女俩,又反复看了看手上的资料本,最后神色古怪地确认道:“越诗?32岁?你这资料该不会登记错了吧!”
旁边同车的男男女女听见这话也都看过来,32岁?开什么玩笑?32岁下什么乡?而且那女的哪里像是32岁的样子,最前面刚才一直往后看的男生也一脸幻灭的样子,他刚刚是对一个比他大15岁的女人一见钟情了吗?不对!这不是真的吧!
“对,32岁,没错,我女儿都这么大了”,越诗指着旁边的女儿,对知青安置办的工作人员解释道。
站在最前面的男生更幻灭了,他刚才一直以为她们是姐妹来着,32岁?长得这么年轻,这像话吗?
“32岁怎么还下乡啊?”那个工作人员还是一脸不解。
“我是主动向组织上申请要去农村锻炼的,正好我女儿今年要下乡,就跟着她一块了”,越诗又说道。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把钱发给母女俩后继续往后面走。说什么主动要求去农村锻炼,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难不成是放心不下女儿一个人下乡,所以自己也要跟着去?那她家里的其他人呢?想想真是纳闷!
旁边站着的其他人眼神隐晦地在越家母女身上扫来扫去,小声窃窃私语着。工作人员在后面继续发钱,催促已经拿到钱的知青赶快上车。
于是前面几个男的一马当先,先将绑好的铺盖卷使劲抛到车斗里,然后用手扒着卡车后斗的格挡一使劲,人就翻了进去,卡车是军用制式的,车斗挺高挺深,看起来不太好上。
张翠喜见状也让她男人把越诗母女俩的行李放进去,催促着越诗和越灵先上车,不然一会儿先上去的人把地方占完了,这二十来个人加上行李和铺盖卷,能把这车斗塞得满满的!
“嫂子,那我们就上去了,你多保重啊。”
“上去吧,到地方了和孩子好好的,说不准过个几年咱姐俩还能见上面呢!”,后面的人还等着上车,张翠喜便摆了摆手没再多说。
“来!同志,我给你搭把手,你拽着我,我把你拉上来,不然这车你不太好上”,这车底盘高,车斗也高,的确对女同志不太友好,好在最先上去的那几个热心的男知青愿意在车后面帮着拉后面的人一把。
对越诗开口的就是刚才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男生,虽然刚刚闹了乌龙,但他看到越诗站在车斗下面时,还是忍不住出声了,出声之后,连他自己也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色迷心窍。
越诗倒没想到眼前的人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客气地道了谢,搭着那人的手借力上去,越灵在后面推着她的腿,因为她左手腕有伤,所以只能用右手使劲儿。
之后越灵也被一个男知青拉上去,母女俩的行李和铺盖卷放在靠前面驾驶室的地方,越灵把行李弄平整放在车斗里当作座位,又把绑着的铺盖卷拆开,把里面的被褥拿出来,褥子平铺在行李上,被子留着在晚上盖,拾掇完再这么打眼儿一看,倒还像个样子,至少人不会囫囵着窝在车斗里受罪。
因为宁西省和苏北省中间还隔着一个省,从这里开车到宁西估计得开两天左右,中间可能要走山区,山里晚上冷风一吹,不盖被子根本扛不住。
后头上来的人也学着越灵的做法,给自己整了个座位,很快,所有人都上了车,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卡车的车灯开着照明,紧接着,一辆辆载满了知青的卡车缓缓驶出附中操场,直接从附中后门开出去了。
车上的知青不住地朝底下的亲人摆手再见,车后面还有人哭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追着车跑了好长一段路,越诗和越灵坐的这辆车驶出去的时候,她们跟下面站着的张家夫妻挥手再见,看着喧闹的人群越来越远,她们反倒舒了一口气。
天已经完全黑透,车子摇摇晃晃地行驶在漆黑的街道上,很快就出了城区,一起出发的车队一出主城就各自走了不同的方向,到宁西省去的卡车只有这一辆,考虑到安全问题,除了司机以外,军方还派出了一名士兵带枪跟车护送,这年头劫道犯案的可不少见。
车上众人似乎还没从与亲人分别的失落难受中走出来,一时间也没人说话,倒是卡车行驶时的引擎和发动机声在一片静寂中格外明显,越灵摸着黑把被子盖在她和妈妈身上,母女俩相互倚靠着闭上眼睛,很快在汽车晃晃悠悠的行进中沉入梦乡。
而另一边,王建业也从母亲家里接回了女儿。
王静雯一路上就没安静过,她始终不相信越诗会绕过自己的亲生女儿,把工作交给她,于是她一路不停地问追问王建业,是不是故意骗她回来的。
直到自行车停在自家楼下,王静雯才堪堪住了嘴,反正照她爸说的,不管是真是假,明天到医院看看就是了,不过她后妈也真是脾气大,只不过跟她爸吵了几句嘴,竟然就敢割腕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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