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礼不可废。”沈琢虚弱笑笑:“而且有阿翡一路扶着我,走走歇歇,倒也还好。”
说是还好,但沈琢哪里好了。
如今已入了秋,兼之这几天一直在下雨,今日很凉快的,但沈琢额上却覆了一层薄汗,脸色也苍白得厉害。
昭和帝给他们赐了座。
瞧沈琢这样,不禁皱眉问:“可是太医们不尽心,朕瞧着,你怎么比前几日,似乎还清减了些?”
“陛下误会了,”沈琢立刻起身行礼,虚弱道:“诸位太医们对臣很用心,是臣自己身子不争气,每年一到秋冬季节,畏寒症便会加重,是以人总会清减几分,等开春便就好了。”
“这畏寒症就不能……”
昭和帝话说到一半,又蓦的止住了。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沈琢这畏寒症是怎么来的,而且当年曹神医也说过,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药石无医。
戚如翡不知其中内情。
她见昭和帝说到一半,偷偷好奇看了一眼昭和帝。
却不想,昭和帝说到一半,突然闭了闭眸。
戚如翡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但她今日来是有正事要办,便趁人不注意,偷偷拽了拽沈琢的袖子。
不过弹指间,高座上的昭和帝又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满是威严的帝王,他同沈琢道:“朕已命老三、老十,去查你所奏之事,等他们查完,老六屡次刺杀你一事,朕会给你个交代。”
“多谢陛下为臣做主。”
沈琢俯身行了个礼。
昭和帝亲自起身,扶住沈琢的胳膊。
他轻轻拍了拍:“不必谢朕,原就是朕对不住你。”
“陛下言重了。”
沈琢不敢受,他又扭头,冲戚如翡道:“阿翡,过来。”
戚如翡依言上前。
沈琢朝后退了数步,携戚如翡跪下。
姜婉立刻过来。
昭和帝也是不解:“你们这是……”
“陛下,娘娘,臣今日携妻入宫,一则,是来谢陛下和娘娘,在臣生病期间,屡屡赏赐药材,臣沈琢携妻谢恩。”
说着,俯身行了个大礼。
因今天入宫前,沈琢曾多番交代,让自己一切听他的。
现在见沈琢行了大礼,戚如翡心里十分不愿意,但小命要紧,她还是跟着行了。
“二则,臣携妻前来,是为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
姜婉看了昭和帝一眼,又看向戚如翡。
阿翡这么乖的孩子,能犯什么罪?!
昭和帝也是一头雾水。
他问:“何罪之有?”
因着张明礼承认,他是诬告戚如翡。
是以,曾听说,戚如翡是土匪,却冒充戚平山遗孤这事,暂时还没传开,也还没传到昭和帝耳朵里。
所以沈琢主动说了。
他道:“阿翡在被接回华京之前,为了活命,曾落草为寇过。”
这话一出,饶是素来温柔的姜婉,也是吃了一惊。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土匪向来都是杀人如麻的人,她看向跪在沈琢身侧,乖巧垂着脑袋的戚如翡,怎么都把她跟那些凶神恶煞的土匪联系不到一起?
姜婉不信:“琢儿,你莫不是弄错了?阿翡怎么可能是土匪?”
戚如翡想承认。
但她记得沈琢说过的话,便只安静跪着。
沈琢替她答了:“回娘娘,没弄错,这是阿翡亲口向臣说的。”
“这、这……”
姜婉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昭和帝听到这话,表情也冷淡了不少。
沈琢继续道:“不过请陛下和娘娘放心,阿翡虽然曾落草为寇,但却从未做过十恶不赦的事。自她同臣坦白此事后,臣夜不能寐,便向叶城县令去了书信,以证她所说,这是叶城县令的回信,请陛下御览。”
说完,沈琢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双手呈上去。
大监接过纸,转程给昭和帝。
戚如翡迅速瞄了沈琢一眼。
他什么时候又给王胖子写信了?!她怎么不知道?!
估摸着昭和帝看的差不多后,沈琢又开口了。
他道:“陛下,阿翡虽曾落草为寇,但却从未做过大恶之事,且因她落草为寇习了一身好武功,才能屡次救臣于为难,无论陛下罚她什么,臣都愿代她领罚。”
一听这话,戚如翡瞬间憋不住了。
她立刻跪直道:“陛下,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跟沈琢没关系,无论你罚我什么,我都认。”
“阿翡……”
“你闭嘴!”戚如翡也不管这是御前,直接训斥道:“就你那身子骨,走一步喘三口,能代我领什么罚?好好养着吧你。”
姜婉听到这话,又是好笑,又觉心酸。
她也跟着求情道:“陛下,琢儿也说了,阿翡当年是过活不下去了,才会落草为寇的,若是戚将军他们还在,这丫头怎会沦落至此?而且这丫头,也没干过什么大恶之事,求陛下看在他们小两口这般恩爱的份上,从轻处罚吧。”
说着,也跪了下去。
戚如翡满头黑线。
姜婉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和沈琢恩爱的?!
过了半晌,昭和帝叹了口气。
众人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却听昭和帝道:“拦路抢劫,看人以及看心情收钱,挑遍了叶城附近山头的头匪窝,逼着人家管她叫爹,你这丫头,倒是颇有你爹当年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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