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登陆这个账号,然后将那个帖子的内容截图下来。如果可以,最好将两人的私聊内容也拷贝一份。”
郑枢烨低眸思忖了片刻,迟疑应下:“可以是可以,不过如果只是登陆取证,你应该也可以做吧。”
简清点了点头:“是这个理,但这件事由警方来做更有信服力,更能让检方无错可挑。而且相当于给了警方一个突破点,至少可以证明这起案子并没那么简单,想过早定论凶手是程乾也不可取。”
她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极其平静,就像是真的在就事论事,听不出一丝人情味。
郑枢烨说不出否认她的话,因为心里有个声音在隐隐叫嚣她说的并没有错。
只是——
“简简,你好像变了。”
视线中,穿着小西装的女人微抬下巴,听到这句话时眉眼有片刻的松动。她细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垂下眼睑的动作盖住了黑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就好似不曾听到般。
“哪里变了?”
郑枢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职业习惯使然,打量中带上了细细的参谋,就像是在洞悉一个撒谎的罪犯,完全不给对方丝毫喘息时间。
“说不出哪里,只是觉得你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变得让人觉得疏离和冷漠。
似乎从某个时间段开始,他的身边一直有简清的存在。他们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所有童年时光都有对方的陪伴。
直到小学毕业后,他被郑氏夫妇领养,一切看似不变,但一切又从那一刻开始有了变化。
当然他没说出口,因为盯着简清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的想法不言而喻。
哦,想起来了。
他有职业病,她也有。
“可能是吧。”简清慢条斯理地起身:“又或许我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你蒙了一层幼时的滤镜?”
她用的反问句,微挑的秀眉又带上了年少时的张扬个性。
郑枢烨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她一同站了起来,“放心,你的事我会抓紧时间解决,刚好和我们的案子有重叠,有结果了我会立马给你答复。”
简清拂了拂手,冲他温和一笑:“多谢。”
郑枢烨:“晚上一起吃饭吗?好久没见了。”
简清一路往大门口走,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可以。”
毕竟是她有求在先,这么一想确实得请郑枢烨好好吃一顿。
思及此,她扭头问他:“去哪里?我请客。”
回眸的时候,郑枢烨正在和同事说话,穿着警服的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哪怕是蹙眉的低声交谈,都让她在此刻有了切实的感受。
原来大家都长大了。
她体贴地站在一旁等着他处理完,出了会神,再抬眸时恰巧对上那交谈的其中一个人朝她望过来的视线,笑容中带了点意味深长的调侃,落在她的身上,又重新回到郑枢烨的身上。
成年人的世界,不用深思就知道在想什么。
简清没想着解释,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以后也不会再见面,而且解释了对方也不一定会相信。
凡是谣言总会不攻自破。
凡是真相……
她敛了敛眸,眼底漫上些许复杂又无感的神色。
——总会有公布于世的一天。
只不过或准时,或迟到。
——
南港科技大学的研究院,下班时间过了已有两小时,还是有不少人拎着公文包疲惫地走向电梯口。
教研室的灯一盏盏关闭,直到二楼剩下最后一间明亮的生物学实验室。
宽敞的研究室内,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站在洗手池前,用中档水流清洗着手中的实验器材。
终于,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引起了旁人的不满,一直看着手机的男人难得出声:“还要多久?”
徐淞鸣抬眸看了眼时间和有些凌乱的实验室,给出了较为准确的答案:
“算上清洗实验器材和整理实验室到最终结束的时间,至少需要15至20分钟。”
闻言,纪梵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似是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悦。
整齐规划的实验室内,唯独他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衬衫,坐在那不高不矮的升降椅上,两条大长腿随意交叠,慵懒的神态与周围严谨的风格格格不入。
半晌,他耐心殆尽,起身走到了洗手台的旁边,不紧不慢地卷起衬衫的袖口,宽大的手掌闯入梅柯晨的视线中。
“给我吧,我来洗,你去整理其他东西。”
徐淞鸣掀起眼帘扫了他一眼,似乎在心里忖度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几秒钟之后,他果断将手中的器械和其余的往旁边一搁,眉眼微动示意他上。
纪梵抬手拿起已经沾了水的器械,重新将其置于水流之下。清水润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比起实验器材更像是在清洗一件洁白无瑕的玉器,那般精美绝伦。
他就站在那里,自窗外落进的最后一缕余晖落在他的身上,犹如出自于深渊之人踱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辉,有着极其不真实的岁月静好感。
前面是徐淞鸣整理器械清脆却又有些杂乱的声音,纪梵只低垂着眼眸,褐色的眼睛蕴着浓重的色彩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受着冰凉的水流润过指尖,脑海里浮现的竟是那日傍晚,隔着车窗捏住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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