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抬眸,察觉到眼眶的温热,毫无征兆地朝前走了一步。在眼泪即将掉落之前,先一步埋首于纪梵的肩颈。
她蹭了蹭他的衣襟,拭去堪堪滑落的水珠,含着显而易见的哭腔,倔强地反驳:
“我没哭。”
纪梵哪会猜不透她的小心思,哑然失笑。他什么也没说,就站在那,任由她弄脏了自己的衬衫。
半晌,他像是屈服于故作的高冷,颇为纵容地揉了揉简清的脑袋,将人更紧地压向怀里,又一次强调:
“对,你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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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简清带岑娟去了趟一附院复查。纪梵本来是打算陪着一起去,但检察院那边临时出了点问题需要处理,他便约好了解决完再来接她。
上次那跤摔完后养了有一段时间,医生说情况恢复得不错。只是这几天天气冷了下来,岑娟痛风的老毛病又开始犯了。
回到孤儿院,简清扶着岑娟走了一段路。注意到老人时不时皱眉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些酸。
岑娟的痛风一开始并不严重,直到那晚大雪夜里的一跪,便一发不可收拾。在那之后,每年冬天到了天气湿冷的时候,她都会痛得下不了床。简清看在眼里,却什么也做不了。
思及此,她的步伐一顿,笑着提议:“奶奶,我背您吧。”
岑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半点不信:“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背得动吗?”
简清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瞄了眼前方不短的阶梯,细心解释:“前面就是楼梯,我背您上去您可以轻松点。”
“瞎操心。”
明白她的用意,老人白了她一眼,哼笑:“别折腾了,这点路我还是走得了的。”
“奶奶——”
简清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打断。
“我来吧。”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不掩其嗓音的清冷和熟悉。她循声回眸,果不其然,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到了纪梵。
见他阔步走近,简清愣愣地问了句:“你工作处理完了?”
纪梵极淡地嗯了声,目光越过她对上了一旁早已眼睛发亮的岑娟。
面对长辈,纪梵勾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朝老人颔首,十足的礼貌:
“奶奶您好,我是纪梵。”
岑娟兜了好大一圈才反应过来。她一笑,脸上的褶皱一条条,看起来十分和蔼亲切:“啊~纪梵是吧?我知道你,简简的男朋友,她之前跟我提过你。”
纪梵默认,云淡风轻地看了眼简清。
两番来回寒暄,纪梵也没有过多犹豫,还记着刚才的事情,在老人的面前躬下身:“奶奶,我背您上去吧。”
岑娟迟疑了一下,最终在简清的扶持下趴在了男人的背上,还不忘叮嘱:“小伙子,我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但可不轻啊。”
纪梵撑了下地起身,步伐稳妥地迈上楼梯,走了几步才道:“没事。”
简清在一旁随口补了句:“奶奶,他连我都背得动,背您那是绰绰有余。别看他瘦,平日里还有闲情去健身房运动。”
“多运动好啊,我们简简小时候运动会,跑步每次都能拿第一名。”
岑娟颇有兴趣地接上她的话,说到后边突然话锋一转,没好气道:“看看现在懒的,上次和院里几个孩子玩,没跑几步就开始喘。”
简清对院长奶奶这般拆台的举措已经见怪不怪,反正她说得本就是事实,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不如坦坦荡荡。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不料,纪梵蓦地抬眸睨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很淡,耐人寻味地附和:
“她现在体力确实很差。”
“……”
别以为我没听出你的言外之意。
“那你以后多拉她运动运动。”
“好,我最近都在带她运动。”
“……”
麻了麻了,她这满脑子的废料。
简清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欣赏周边的一草一木,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耳边的对话仍然进行着,时不时传入她的耳中。
“小纪,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检察官,在省检察院里工作。”
“检察官啊,那你和简简应该经常能碰到吧。”
“工作上偶有交集。”
“小纪啊,你家里有兄弟吗?”
“我是独生子。”
“那你父母呢?”
“我妈早几年去世了,现在就我爸和我两个人。”
前面还听得过去,听到后边,简清不免皱了下眉,出声打断:“奶奶,您问这些干什么?”
岑娟一顿,理所当然道:“这不帮你参谋参谋嘛。我都一把年纪了,没什么能帮到你的,现在看你找到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当然得好好把握住。”
“这事不用您操心,我有分寸。”
彼时,正巧到了门口。纪梵把岑娟放了下来,后者看了眼简清的眼色,识时务地朝两人挥了挥手:“我先去厨房看下情况,简简,你带小纪好好逛逛。”
简清恹恹地哦了声,待岑娟走远,才分了个眼神给纪梵。
刚刚背岑娟走了那么一大段阶梯,他的呼吸一点没乱,十分稳定。这会正看着前方孤儿院的建筑,神色过于平静,一时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
想到刚刚触及的敏感话题,简清在心里组织着措辞,歉意地去勾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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