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欲哭无泪,慌张地靠着身后的墙壁,想要拉开距离却无从下手。
她不明白,他们怎么就从一本正经的对话发展成此刻的贴身对峙了?还分分钟有种会被扛到床上进行深入交流的错觉。
眼前的身影有轻微的偏移,简清小眼神飘忽不定,不经意地瞥见搭在床畔一侧的领带,顿时灵光一现。
她深刻怀疑领带就是纪梵的开关。明明前一秒还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模样。摘了领带,就跟开启了另一面,连举手投足的动作都沾染了几分邪魅的气息。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简清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平复自己波澜起伏的内心,道:
“怎么了?”
纪梵低下头,嗓音莫名的低,郑重其事:“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他难得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连带着简清都没了玩笑的意思,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什么?”
纪梵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洞察她心底的想法,不肯偏离一寸。
“为什么突然决定考博?”
他问得很直接,几乎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简清一愣,错愕地睁大眼睛,无声又不解地看着他。
“你知道了?”
纪梵点头,不慌不忙地解释:“今天尧叔说漏嘴了,他以为我知道,本意是想夸赞你,结果出其不意,没想到是个‘惊喜’。”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简清尴尬地扯了下嘴角,有些语塞:“啊,这个其实……”
纪梵没打算跟她周旋,又耐心地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考博?”
话落,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拧眉质问:“跨年那天吃饭,我爸他跟你说了什么?是因为他的话?”
生怕影响他和纪从霖好不容易有点转机的关系,简清立马反驳:“不是!和叔叔没关系,他说那番话之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了。”
闻言,纪梵挑了下眉,没靠近也没后退,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她,似乎在等一个合理的回答。
简清本来是打算定下之后再跟纪梵提的,现在被摆到明面上拆穿,她也懒得找借口,垂下头长舒了一口气,如实回答:
“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喜欢律师这个职业,虽然能够帮助他人免于冤枉或者避免悲剧的发生。甚至偶尔站在法庭上胜诉而归的时候很有成就感,但我还是不适应。”
女生轻轻笑了一下:“我觉得,比起靠法律知识救人,我更倾向于把知识传授给他人,培养出更多优秀的法律工作者。”
“说到底,我原本就喜欢类似老师的职业。只是因为我妈妈的事,我……”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低着头,纪梵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然而,光是基于了解的猜测,也能想到女生现在是怎样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苦涩又沉重。
想到这,他正准备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简清已经先他一步仰起头,漆黑的眼睛浸了点湿意,灿烂且明亮。
“翟迎案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那么上心,为什么倾注所有想要帮她?”
她顿了顿:“你还记得我的回答吗?”
纪梵剑眉微蹙,明显在思索答案。简清好整以暇地打量他,毕竟已经隔了好几个月,几乎笃定他想不起来。
然而没过几秒钟,男人的表情在某一瞬蓦然明朗,剑眉舒展,启唇就要复述:“这——”
简清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没忍住偏头笑了下,故意耍无赖地抢在纪梵出声前打断:
“这个世界的罪犯太多了,我一个人,抓不过来。”
纪梵没动,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我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能力有限。但我仍然希望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能像你一样,优秀又令人赋有安全感。”
“这个安全感,不是指作为伴侣的安全感。而是作为法律工作者,能够给予受害人的安全感。”
简清眨了眨眼睛,悄无声息地牵住他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男人的手十分温热,热度顺着相触的掌心捂热了她微凉的手。
“纪梵,人这辈子能够心无旁骛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难得也很幸福,我还是想试一试。”
纪梵又凑近了些,几乎贴着她的耳畔,说话时的热气时不时掠过敏感的耳垂,勾得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
“简简,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十六年够长了,老天是时候该把从你这夺走的幸福还给你了。”
他翘了下唇角,褐色的瞳仁里溢满深情,连嗓音都带上了极致的魅力:“如果他不肯,那我来替他弥补你——”
“用一辈子的时间。”
简清一颤,察觉到被反握住的手,她的眼眶有些隐隐发热。身边的呼吸浅而均匀,她遵循着内心深处的想法,稍稍歪了下脑袋,与他耳鬓相贴,缱绻缠绵。
漫长的沉默后,简清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蓦然一笑:“不过还有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什么?”
“之后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靠你养我了。”
纪梵笑了下,一副“就这”的表情,不以为然地吻了下她的耳朵:“这个简单。”
“给点甜头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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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闹,等两人吃饭完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书房内,纪梵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从检察院带回来的后续资料。一叠叠纸张堆积在一起,看着就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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