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不情不愿地哼唧着:“知道了。”
说完,抬头,方舟眼神期待地看程濯,“哥哥,你刚刚说你不急,你能把我后面的题目都教完再走吗?”
程濯极快掩下一股正中下怀的意思,眉眼舒展,显出一副清隽朗正又好脾气的样子。
“可以。”
方舟雀跃地说谢谢哥哥,走到门口的方姐先是骂一句方舟自来熟,脸皮厚,之后感念地说,“你跟枝枝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程濯略一停,回道:“看她怎么说。”
门口有引擎发动的声音。
那辆蓝色的小电驴,很快被方姐骑走。
程濯始终清明的思绪,此刻运转到一个关键节点。
他给方舟解释完为什么答案是12,还顺手教了他怎么讲解题思路,如果他们老师也没发现这个答案错误,确保他这个小菜鸡可以在同学面前耍一波帅。
小孩子没防备心,容易慕强,尤其是方舟这样天生自来熟的小孩,很快就对程濯信任满满。
程濯问:“你妈妈送单,一般要多久?”
方舟咬着笔头含含糊糊地说:“看送去哪儿吧,可能一个小时?有时候要更久。”
白皙指尖刚好敲落在台上,程濯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之前的问题还没回答,方舟又问:“哥哥你应该不是学艺术的吧?”
程濯没有顺话回答,套着问:“学艺术的怎么了?”
方舟抿唇,细细一措辞。
“就之前来找枝枝姐姐的几个哥哥,不是学画画的,就是搞摄影的,还有一个年纪看起来挺大的,可能年纪大脑子转不动吧,感觉他们都不是很聪明。”
程濯下意识转着笔,笔杆在他玉竹般修匀瘦长的手指间灵活翻转,不置可否地说一句。
“哦,是吗。”
方舟立马说:“是啊!哥哥,你的大学一定很厉害吧?我感觉你比晓鹏哥哥还要聪明,他高中参加过奥数比赛,读的好像是一个德国大学,我不记得名字了,哥哥,你是什么大学呢?”
某一刻,方舟的聒噪让程濯想起他爷爷养的那只鸟,叽叽喳喳,叫的一时不停,鸟叫的尖又轻,方舟喋喋不休更厉害。
忽的,他又听到新人物——
黑色的笔从他指间齿槽卡顿一样,“啪”的一声,摔在卷子上。
“晓鹏哥哥?谁又是晓鹏哥哥?”
方舟等于在说废话,一脸你应该知道的样子说:“晓鹏哥哥就是来找枝枝姐姐的晓鹏哥哥啊。”
程濯:“……”
“听我妈说,晓鹏哥哥跟枝枝姐姐高中是一个学校的。”
程濯眉头又深深拧住:“十四中?”
“对!”方舟听到这三个字就兴奋起来,因为萌萌经常说她以后要去读十四中,那是苏城最好的高中。
“哥哥,你觉得,我以后可以读四十中吗?”
程濯这会儿正心烦,再看方舟,很难分心琢磨一些委婉的话哄孩子,看着方舟那张满怀期待的脸,最后只挤出一句。
“可以有梦想……”
有些话,乍一听不懂其中深意,但第六感已经能快速反应,告诉人细究下去绝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方舟脸色如一朵晒蔫了的花。
正垂头丧气,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嗓门。
“有人在吗?雨水集画室寄件,备注说来找隔壁花店,要寄的东西在哪儿啊?”
方舟神色一凛,恍然间,看着程濯摊手无措道:
“完蛋了!我把枝枝姐姐跟我说的寄快递的事情给忘了,我妈走了,现在怎么办啊?”
孟听枝回到家里,牌局已经搭好了,隔壁小莉过来凑了个人数。
照阮美云的吩咐,她在巷口买了好多卤菜熟食,那家店是老字号,经常一到饭点就要排队。
孟听枝在店外排了半个小时,天气热,后背黏了一层汗。
刚一进门,孟听枝跟长辈们打招呼。
阮美云从她手上接过熟食袋子,瞧着外头明晃晃热浪似的日光,这阵难挨的暑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褪去。
她叫孟听枝先上楼洗个澡。
孟听枝应着声,目光环视客厅一周,没看见孟辉。
怪不得呢,往常大伯他们过来,准能立马凑成牌局,刚刚在路上孟听枝还在想,今天是少来了谁,会三缺一。
没想到是孟辉。
“我爸呢?”
阮美云端了冰好的西瓜出来,提到孟辉就没好脸色。
“一大早不就跑去老电视台了。”
孟听枝一看墙上的挂历,恍然大悟,是到日子了。
苏城地方的综艺频道,每年夏天都要举办麻将竞技比赛,名字一听就好地方台,叫《群英荟萃》。
节目开播,孟辉不仅每天准时为收视率捧场,也积极报名参与,目前已经勇战三季,最高历史成绩是老城区四十强。
重在参与,开心就好。
孟听枝没多问,吃完一瓣西瓜上楼洗澡了。
等她吹完头发出来,桌子上的手机亮着提示灯,不待她看一眼微信里的新消息。
阮美云又在楼下喊:“枝枝,快下来!”
孟听枝当是要开饭了,一边下楼,一边点开微信。
通讯录上有一个写着数字1的红圈圈。
有人添加她的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