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着和他们相对而坐,明明多半都不认识他们,却仍旧对他们如临大敌的修士们,他们突然就懂了。
可真是好计谋。
先有突然公布名册令众人心神大震,后有将他们安排在一起和众人分割,这宴席之上一左一右仿佛成了两个世界,一条简单的过道隔开了天堑,将他们明明白白的分成了两个阵营。
他们觉得他们聚在一起拼死反抗会更难对付,那其他人当然也会这么想。
其他人或许会想得更多,觉得他们今日之后已经没有在修真界立足的余地,想要活命必须拼死一搏,困兽之斗下,会不会拉其他人垫背?
就像刚刚那个拉了自己嫡亲师弟的弟子。
自己师弟为了活命都能下手,何况他人?
让他们聚集在一起,看似对他们有利,可有利的同时,他们便也成了除他们之外所有人的威胁,不知不觉中就成了所有人的敌人。
于是当燕骑军出现的时候,许多人都直接把自己放在了和燕骑军同一阵营上,拿起武器,不止是为了对付他们,更是为了保护自己。
那个女人强行将他们放在了整个修真界的对立面,让他们成了整个修真界的敌人。
还真是好算计!
选择将他们各个击破的话,看似风险小了些,可因为事不关己,许多人未必不会选择冷眼旁观,事后更是要自己一人面对随之而来的后果和可能会有的反扑。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年朝夕那位世伯一样刚正不阿,大弟子犯了错都能铁面无私,届时年朝夕若是动了谁人的弟子、谁人的兄弟,哪怕知道那人于理有错,可是于情的话,他们就能大度放过?
可是如今便不一样了。
将他们放在一次,看似难对付了,可若是真动起手来,那便是在座众人一起动的手。
届时谁要是想找麻烦,那便是在找整个修真界的麻烦,整个修真界都是同谋。
将后果平摊给所有人,那便等于没有后果。
将所有人被迫团结在一起把他们一网打尽,那么哪怕是为了他们自己,事后众人也会齐心协力平复修真界一下失去这么多宗门之后可能会有的震荡。
能让修真界离心甚至彼此斗争的震荡才是震荡,若是这震荡反而团结了所有人,那就等同于没有震荡。
想通这些,再去看主位之上那眉目清艳的女子,那绝色的眉眼似乎都可怕了起来。
而他们也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只能做困兽之斗。
这种情况之下,斗与不都都是死,斗一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燕骑军第一时间压了上去。
而随后反应过来的便是最早开口支持年朝夕的那位世伯。
他毫不犹豫,吩咐弟子:“助阵!”
弟子们应声而动,四面八方的围堵住了燕骑军留下的缺口。
而后反应过来的居然是无音宗。
在年朝夕还没注意到的时候,无音宗居然已经默不作声的四面分散摆开了音阵,但凡有人跑出燕骑军的包围圈,势必要踏入音阵范围,在杀机之中显得有些靡靡的软糯小调,成了所有试图逃离之人的催命符。
年朝夕甚至看到有人为了逃离强行刺穿了自己的耳朵,顶着流血的双耳想要逃离,却突然冷不丁的被角落里一个抱着琵琶的小姑娘一琵琶砸在了脑门上。
那琵琶像似有千斤重一般,砸的那人吭都没吭,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小姑娘则抱着琵琶冷笑道:“想跑?你当我只会谈琵琶啊!师兄可是说了,不会抡锤的音修不是好音修,我的琵琶可比你的头硬!”
年朝夕看了一眼那被砸的鲜血直流的修士,莫名也感觉头皮发凉。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很好,很安全。
年朝夕不自觉松了口气,心想,以后再买无音宗的竹子可能得加价。
倒也不是怕他们人人都会抡锤的特殊乐器使用方式,单纯就是觉得他们能出手挺仗义的。
嗯,就是这样。
而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在反应过来之后,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出手。
没有人敢赌他们是否真的敢破釜沉舟,何况到了现在,年朝夕堂而皇之的将修真界所有修士绑在一条船上,在别人都出手了的时候,他们不出手也得出手。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让人见之心惊。
这件在所有人看来都麻烦重重的事情,居然被年朝夕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就给解决了。
不,或许不能说简单粗暴。
因为这个在他们看来顺利的不可思议的手段,可是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三个月前,那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有什么人和曲崖山同谋的时候。
如此魄力,不能不让人心惊。
在所有人都出手了的情况下,那些人的困兽之斗便也真成了困兽。
一场本应充满杀机的战斗,在还没彻底爆发起来之前就几乎消弭。
因为同时出手之人太多,他们甚至都没有什么伤亡,唯一受伤的几人还只是皮外伤。
这比年朝夕隐而不发然后各个击破损失还小。
名册之上的人皆已被控制住了行动,年朝夕坐在高台之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才发现,从开始动手到现在,她居然连呼吸都不敢呼吸,直到现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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