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很厉害了。”薛霏霏道,“我就不会做饭的。”
张巧儿笑:“姐姐那样的人家,自然是不缺厨子的,哪里还要亲自下厨呢?也就我们这样的穷人家吧,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
她说着又去拍了旁边正偷摸去拈肉片的一只小黑手:“驴蛋儿,谁许你偷吃的?”
那是个才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穿着一身笨重的棉袄,头上扎一只冲天辫,正是张巧儿的弟弟,小名叫驴蛋儿的。此刻被他姐姐打了手背,他吸了下鼻子,噘嘴道:“切,小气。”
“再胡说我揍你啊。”张巧儿作势又要打他,“这是哥哥姐姐的饭,你要吃,回奶奶屋去。”
“奶奶那边的饭不好吃!没有肉!”驴蛋儿叫道。
张巧儿伸手就去拧了驴蛋儿的耳朵:“你去不去?去不去?”
驴蛋儿拼命挣扎着,嘴里鬼哭狼嚎。
薛霏霏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再忍忍,再要不了几天,她就不用面对这些了。
霍嘉丰却是出奇地好脾气,他趴在床上挥了手:“让他吃吧。”
张巧儿两只手禁锢了驴蛋儿,使他不得动弹,又说道:“贾大哥你不能这样惯着他,你身上有伤,应该多吃点肉补补。”
霍嘉丰笑道:“无妨,大家一起吃。”他作势要起来。
有张巧儿和驴蛋儿在,薛霏霏十分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妻子”的角色,她殷勤上前来,小心翼翼扶他起来。经过这段时日的休养,他已经能坐起来吃饭了。
驴蛋儿听说今天能跟着他吃饭,小孩儿心思十分活动,挣脱开了他姐姐,跑到霍嘉丰跟前,十分狗腿地说:“哥哥等你能出门了,我带你去钓鱼。”
霍嘉丰本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冲天辫,可胳膊抬到半空,就觉得背后一痛,赶紧又放下了。
张巧儿见状,赶紧又给驴蛋儿拎了回来,喝道:“大冷天的,钓什么鱼?”
薛霏霏已经拿小碗给霍嘉丰盛了汤,他不方便抬手,她就亲自一勺一勺喂给他,一如前几日。
驴蛋儿见了,在一旁拍了手笑:“成亲,成亲!”
张巧儿又一巴掌拍去了他脑袋上:“人家早就成亲了,还要你来说!”她骂着又看向了薛霏霏和霍嘉丰,抱歉一笑,“这孩子前些时候看隔壁成亲,就学会了这些乌七八糟的。”
霍嘉丰却给他比了大拇指:“说得对!”
张巧儿不等驴蛋儿再说什么,赶紧给他拖出了门,也不管他怎么叫唤还没吃上肉呢。
眼见那姐弟俩走了,薛霏霏将汤碗往霍嘉丰手里一塞,自己先是过去关上了房门,然后走去桌边坐下,自顾自吃了起来。
“哎,这……”霍嘉丰捧着碗,吃又吃不到,放又放不下,很是尴尬。
薛霏霏眼皮也不抬一下,只道:“你不是挺能干的吗?自己吃吧。”
霍嘉丰:“……”怎么就又生气了呢?
又过了几日,薛霏霏才叠好被子,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张巧儿的哭声:“我不要,要嫁你自己嫁去!”
紧接着是张母的声音,是又急又气:“你个死丫头,刘员外家那是什么人家?你嫁过去了,那就是少奶奶,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呢。”
“别人想那就让别人去好了,反正我不去!”张巧儿哭道。
似乎是张巧儿拉开院门跑出去了,张母在院子里跺了脚:“你个死丫头,有本事你别回来了!”她说着往回走,“真是气死我了。”
薛霏霏心里清楚,必是张母跟张巧儿摊牌了。只是果然不出她所料,张巧儿并不热衷于嫁入那个“刘员外家”。
“怎么了这是?”霍嘉丰惺忪着一双眼,他才被外头的争吵声吵醒,尚不明所以。
或许是想着近日就能撤走了,薛霏霏心情很好,她将那天张母与她说的事转述给霍嘉丰听。
霍嘉丰一听就皱起了眉:“巧儿姑娘不愿意,张大嫂怎么能强逼呢?”
薛霏霏冷笑:“你们不都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那张大嫂为何不能强逼呢?”
“这……”霍嘉丰一时哑口无言。
沉默了半晌,霍嘉丰看薛霏霏收拾好了她的那张小床铺,原来刚到的时候,她便借口他伤重,不好睡一张床,幸而张父闲时还会做些木工活儿,就给她临时做了张小床先睡着。
“我去看看吧。”霍嘉丰终于按捺不住。
薛霏霏瞥了他一眼。近来他的伤口开始结痂,人也能下床四处走动了,眼下因为人家母女吵架,他就想出去,可见她欠的人情已还完,不用再留在此处了。
“你去能做什么?”薛霏霏没好气道,“你一个大男人,要如何与一个小姑娘说婚嫁之事?”
“我……”霍嘉丰屡屡挫败,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要去也是我们一起去。”薛霏霏又补充道。
“啊?”霍嘉丰愣住,她这是愿意带自己出去了?
薛霏霏打开房门,回头见他还在床上坐着,不禁皱眉:“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衣服穿上,再刷牙洗脸。还想不想出门了?”
“想,想。”霍嘉丰赶紧点头。
一时穿衣洗漱完毕,霍嘉丰跟着薛霏霏出门,正碰上从厨房里出来的张母。
张母见了他们,不由得笑道:“哟,这是要出门遛弯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