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加央道:“你说吧。”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答应他。
耶律铮咧嘴笑,露出一排小米牙,“我今天和娘睡吧,我来保护妹妹!”
耶律加央:“……早点休息。”
*
容姝摸着肚子,眼睛望着前面不知道想什么。
门口一阵动静,耶律加央掀开毛毡帘子进来,他在门口烤了一会儿火,把寒气都驱散掉。
他在门口,离容姝有十几步远,看着看着容姝就笑起来了,“阿姝,阿姝……”
一连喊了好多句阿姝。
容姝应了,耶律加央走过来,把容姝抱到怀里,他们是夫妻,同床共枕这么多日子,他能看出来容姝不高兴,至少没那么高兴。
“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不喜欢这个孩子?”耶律加央半开玩笑似的问,曾几何时,容姝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他就害怕过这件事,在大楚人看来,他是异族。
容姝是大楚的公主,嫁过来就受了委屈,他怕容姝不愿意给他生崽崽。
可是日久见人心,容姝喜欢他,喜欢他们的孩子。
狼王有时候也会忧愁,他还是容姝的大宝贝吗,容姝今天最爱他吗,只爱他吗。
所以这样问只是一句玩笑话,容姝不会不喜欢孩子,那又是为什么,她不高兴呢。
容姝伸手环住耶律加央的腰,“我……有孩子,很高兴……但是我很害怕。”
她怕留不住这个孩子,心慌的厉害。
明明什么都不会发生,可就是有种不踏实的预感。
现在是二月,十月怀胎,如果顺利的话这个孩子会降生在十一月,大雪纷飞的时候。
耶律加央拍拍容姝,“别害怕,我会保护你们,保护乌迩,保护我们的家。”
哪怕头破血流,也会护着容姝。
容姝放了心,没那么害怕了,她问:“女儿叫什么名字。”
耶律加央想了想,“叫岗尖吧。”
在乌迩话中,岗尖意味着雪域,浩荡辽阔,洁白无瑕,这是为人父对女儿最大的祝福,容姝在心里念了两遍,“那就叫岗尖。”
女儿很乖,当初怀老大的时候,容姝时不时害喜,草原吃的还是有膻味的牛羊肉,她吃不惯,耶律加央就从大楚让商队带别的肉,这个孩子很乖,从不闹容姝。
慢慢地,容姝心里的慌乱不见了,她想,也许是那时晕倒身体不太好,所以才心慌难受,女儿很乖,果然,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儿子是漏风小棉裤。
耶律铮想当哥哥,但只限于给妹妹当哥哥,三岁正是话多的时候,一天能问几百个问题,“妹妹什么时候出生?”
“妹妹一定是妹妹吗?”
“要是弟弟的话怎么办啊,娘你要重新生一个吗?”
“姑姑什么时候能生小孩子?”
乌音珠气的抓住耶律铮打了好几下屁股,把侄子打的龇牙咧嘴,“要成亲嫁人才能生小孩,你这话都是和谁学的!”
耶律铮嘶了好几口气,“那姑姑你什么时候嫁人啊!”
容姝嫁到乌迩时乌音珠十四岁,今年是第七年,她已经二十一岁了,还没有嫁人。
按她的话来说,嫁人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遇见顺眼的才能嫁,不能因为该嫁人了才嫁人。
耶律铮从乌音珠的怀里爬出去,“娘,咱们玩什么游戏呀!”
小孩子,忘性快,很快就把前面几个问题忘了,他娘已经好几天不跟他玩了。
虽然女儿乖,但是骑马,上山这种危险活动已经被耶律加央明令禁止了。
过几天就要迁徙到新的牧地,容姝还要收拾东西。
容姝道:“今天就玩整理东西的游戏,阿铮,把金庭姑姑给你收拾好的东西搬上马车,过几天咱们就去新的家了。”
牧地被牛羊啃干净草根,要修养,每年都要来这么一次,今年也不例外。
耶律铮贼好骗,屁颠屁颠去收拾东西了,乌音珠倒在床上,“嫂子,还是你有法子,我就不行,这小子人小鬼大的……”
完全弄不过他。
容姝笑了笑,“他都三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那可不是,”乌音珠悠悠叹了口气,这都七年了,她还没嫁人,侄子都快多两个了,嫂子越来越好看,再也不用担心她回大楚了。
真好。
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四处奔波的牧人,干净纯洁的不染一丝杂色。
乌音珠道:“嫂子,后天我带阿铮吧,这个臭小子,我能照顾好他。”
亲姑姑,容姝没什么不放心的,她点了点头,把帐篷里的东西整理好,等着耶律加央回来,天快黑了,太阳从草原的边际落下,明日会更好。
时间定在两日后,乌迩每年都会换新的牧地,从没出过什么错,但要小心谨慎以防万一。
一个小部落一个小部落地迁徙,最后才是王庭。
容姝摸着肚子,老实在帐篷里等着,她怀着孕,不给添麻烦就是好事,反正过一会儿耶律加央就会回来。
等啊等,等了又等,不知等了多久,她听见外面有爆炸的声音,还有由远及近的哭喊声,她站起来,连斗篷都没顾的披,出门只看见了连绵的战火。
容姝脑子一片空白,她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远,她看见乌音珠跌跌撞撞地跑回来,脸上有血迹有泪痕,她身后背着一个孩子,胸口中了一箭,箭矢上的白色羽毛被染上了血色,她不敢拔,拔了人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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