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交不?”梁苏装作不经意问贺晓茹。
“我也没决定, 不过咱们学校要求三篇论文毕业,现在就能发压力小不少。苏苏,我不是你, 有个厉害的导师,我导师刚得了个孙子,心思都不在工作上,我们几个师姐妹常年处在放羊的状态下。”贺晓茹的口气十分无奈。
或许这就是现状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发稿子的时候注意下原创性,别照搬别的图书杂志上的东西。”梁苏轻飘飘甩来这一句,现在还没进入互联网时代,没有查重这一说, 但估计已经有人想走捷径用拷贝式抄袭来发论文。
贺晓茹无声地点点头,拿了衣服去洗澡。梁苏心念着外公的事, 又想起白天于鹤立对二舅的质疑,觉得梁家也是个复杂的大染缸,如果真融入了还不知道会发现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梁苏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昏睡过去。夜风微凉, 梁苏又衣着单薄,第二天就鼻塞流涕发起烧来。贺晓茹给她冲了一杯味道诡异的感冒灵颗粒, 梁苏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喝了下去。然后拿起昨天带回来的案卷,一点一点开始摘录重要信息。
关于抚养费案件,第一点要证明的就是父母子女关系。起诉的小姑娘叫韩薇,今年才八岁。梁苏琢磨着有两种诉讼思路能够让小姑娘选择,一种是抚养费一次性付清,从眼下计算到十八岁;另一种则是按月支付,一笔一笔到韩薇成年。
梁苏觉得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第一种韩薇能尽快拿到钱,至少未来的许多年不用再为生计发愁;风险则是未来经济飞速发展带来的通货膨胀和未知的医疗、教育费用目前难以精确估计,如果真的有一天现在给付的抚养费不够用了,还得二次起诉,那时候证明难度就高了很多,而且父亲一方肯定难以接受的。第二种方法按月给付则可以考虑到通货膨胀因素采取年年递增一定比例的办法解决,而风险就在如果父亲一旦拒不执行法院判决,小韩薇一下子就没了保障,生活肯定陷入困顿。而且这样后母会时时刻刻盯着父亲与小韩薇的联系,对双方家庭都是隐患。
这个看似案情简单的抚养费纠纷一下子让梁苏犯了难。她独自卧在被子里苦笑着,当事人韩薇看似父母双全,却显然没有她这个父母双亡的穿越者过得愉悦。如果韩薇现在超过十岁有了一定行为能力还可以和她商量着办,可现在她年纪太小,法律意义上还是个无行为能力人,如何处理梁苏也有些拿捏不定。
梁苏把案卷袋放在床头,有气无力的闭目养神,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身边有人再拍她的肩膀,一抬头,便迎上贺晓茹带笑的眼睛。
“苏苏,我去食堂给你买了绿豆粥和水蒸蛋,清淡落胃,正好热热的喝了休息。我扶你起来吃一点吧。”贺晓茹关切的摸了摸梁苏的额头,“热度像是退了些,吃饱了再睡一会儿,精神头就起来了。”
梁苏扶着贺晓茹的手慢慢坐起来,贺晓茹搬来角落里的床上书桌架在梁苏腿上,又拿过两个还温热着的铁皮饭盒。梁苏吃了几口绿豆粥,觉得胃里果然舒服许多。
“晓茹姐,现在有个案子我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你。”梁苏腰间垫着枕头,看着在一旁收拾打扫的贺晓茹。
贺晓茹善意地笑了,她只当梁苏烧糊涂了说胡话。“我哪里懂案子的事,都说隔行如隔山,法律上的事又那么专业。你好端端的当着律师却来问我,实在找错人了。”
“导师最近忙不一定在家,金老师又远在成都。而且我想和你闲聊的并不是什么专业的事,只是一些诉讼大方向的问题。只是随便闲聊几句,别紧张呀。”梁苏诚恳道。
贺晓茹想着梁苏闷了一上午,如果能聊聊天透透气肯定比一个人闷在床上要康复的快些。于是搁下手中活计坐在梁苏床头,又拿起矮柜上一把牛角梳有一下没一下的帮她梳头。梁苏惬意的闭着眼睛,断断续续的把韩薇的案情说给贺晓茹听。
“你是说,不知道改选哪一种方案,对吗?”贺晓茹皱着眉头整理了一下思绪,“要不问一下孩子母亲,毕竟她才是监护人。”
“案卷中说韩薇母亲有着轻度的智力残疾,根本无法完成诉讼,这才到申请国家原著来找律师。”梁苏苦笑道,“这家人关键时刻没一个能顶得住的,所以才挠头呢。”
“这样啊。如果是我的话......”贺晓茹猛然捂住了嘴,“呸呸呸,真不吉利。”
“没事的,你何必把自己跟一个没文化的智障妇女比。”梁苏拍了拍贺晓茹的背,“想到什么说什么吧,我整个早上天旋地转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抛开法律来说,如果我是韩薇,我可能会选择后面一种。”贺晓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眼眶有些发红。
“怎么说?”
“因为能找个理由一个月见父亲一次。哪怕只是短短的给钱拿钱,也比不知音容笑貌,守着一张大额存单强。而且你说孩子母亲智力也欠缺,如果真的有大额存单在手里,一定会被居心叵测的亲戚和巧舌如簧的骗子垂涎,多不安全。”贺晓茹说着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我真是搞不懂那些抛弃孩子人的想法。哪怕婚离了可孩子还是自己的。后面的老婆现在是如胶似漆的处着,可谁能保证之后不会又离婚了呢?”
梁苏咳嗽几声,小脸涨的发红。她知道贺晓茹由于出身福利院,对父母亲情格外敏感,心中更是痛恨这位不负责任的父亲。“男人色令智昏的很多,你也别太激动了。不过刚才说的确实有道理,那么一张大额存折给残疾的孤儿寡母手上,最后怎么着真不一定。还是按月给付好,可如果韩薇的父亲哪天不想给钱,难道又要小韩薇来法院起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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