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看着说一不二,气势极盛的人,睡着了也就这么小小一团。
他轻叹口气,起身开了门。
晚香见到吴惟安时,微微一愣。
吴惟安将侍女脸上的焦急看在眼里,问:“何事?”
“这——”晚香朝里看了眼,有些犹豫。
今晚是小姐的新婚夜,而且这个点了,晚香其实不想来打扰。
但这件事,他们不敢自作主张,也不敢等明日再来禀报。毕竟这样的事情,她家小姐一向很重视。
前些年,郊外一家田庄的粮仓意外走水,管事将火扑灭后,因为已是下半夜,且那几日纪云汐染了风寒,他们便没敢深夜打扰纪云汐,想着第二日一早再禀告。
结果第二日起床,纪云汐得知此事,发了大火。
在这之后,在纪云汐手底下做事的人便知道,只要出事就要第一时间通知纪云汐。
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场合。
但今时不同往日,日后小姐屋里可不仅仅只有小姐一人了。
晚香看着吴惟安,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这事她应该直接和小姐说罢?
看穿一个婢女的心事不难,吴惟安淡淡道:“你家小姐睡着了。”
晚香和宝福不同,这些日子跟在小姐旁边,她知道吴惟安不简单。
故而她没犹豫多久,道:“今夜有人擅闯赌坊,砸了我们的店,伤了我们不少人,还抢走了不少银两。”
吴惟安蹙着眉,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床上本睡得好好的人突然间坐了起来。
纪云汐睡眼惺忪,头也有些懵,但她好像听到了有人砸她的店?
砸她的店?!
吴惟安:“……”
半个时辰后,穿戴整齐的纪云汐人便到了德昌赌坊门外。
吴惟安在一旁陪着。
这个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但德昌赌坊灯火通明,而且有吵闹声传来。
方远面色凝重地朝纪云汐行礼:“三姑娘,今夜本不该打扰您和姑爷,但事出紧急——”
纪云汐伸手打断对方:“你做得对,发生这种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方远当即带着两人往里走,边走边汇报:“就在一个时辰前,突然间有蒙面的黑衣人闯进赌坊,他们手里拿着锤子,不由分说便到处砸到处抢。店里伙计上前想阻止,可那些黑衣人一个个膘肥体壮,我们的伙计不是对手。”
赌坊里头现下十分乱,桌子椅子筹码掉了一地,店里的伙计们一个个鼻青脸肿,严重的甚至手脚都被打断,坐在那动也不能动。甚至还有客人也被殃及,受了伤坐那大骂,要求赌坊赔偿的。
纪云汐收回视线:“大夫呢?”
方远回道:“现下太晚,医馆都已经关门。小的已经派人挨家挨户去请大夫了,大夫们应该很快就能到。”
纪云汐嗯了一声,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过,那张明艳的脸极冷,漆黑的双眼里更是结着冰霜。
今夜之事,不仅仅只是德昌一家赌坊受到重创,其他七家也一并遭了贼。
上京城一向安全,很少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抢店的。
故而先头,纪云汐也只给赌坊里请了普通打手,对付闹事的客人足够了。可对上有身手的江湖人士,便不够看了。
而且劫店的这个时机,也选得很好。刚刚在她的新婚之夜,背后之人,是故意恶心她啊。
纪云汐拳头紧握,暗自吸了口气。但她面上依旧没太多表情,条理清晰地吩咐道:“先请大夫为大家医治,药费和相应的赔偿我们出。客人的损失也给他们赔,你记得好好安抚他们的情绪。此事到底是我们没做好防卫。另外,尽快理清店里的损失,到底被抢了多少银两,店里多少东西被损坏,我都要知道。”
方远作揖:“是。”
纪云汐又道:“其他七家赌坊,你也一并通知他们。”
方远一并应下,急匆匆便办事去了。
吴惟安刚刚一直在看方远。见方远离开,他将视线从对方身上收回,看了眼天色,对纪云汐道:“回去罢,天都快亮了。”
现下确实也做不了太多。
劫匪们已经跑了,古代不比现代,没有到处都是的摄像头,查不了监控。
但随便猜猜,便知道干这事的人是谁。可这种事,很难找到证据不说,虽有人受伤,但无人死亡,且受伤的也只是贱民,官府并不会上心。
纪云汐闭了闭眼,嗯了一声,回了马车上。
回去的路上,她一字不说,就端坐在最里头,低着头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惟安给她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
纪云汐摇头:“不喝。”
吴惟安只能收回,自己喝了。
他喝一口,看一眼纪云汐,再喝一口,再看眼纪云汐。
到了家后,纪云汐一人走在前头,一到房间便脱了外衣,径直脱了鞋袜爬上床盖被子闭眼睛睡觉。
吴惟安静静看着,也没多说什么。
忙活了一天,他也实在有些累了,换了寝衣,吹了房中烛火,便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他躺在最外头,和纪云汐隔了老远,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
不知过了多久,闭着眼睛的纪云汐睁开了眼。
她望着上头的床顶,自言自语般说了句:“我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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