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良:“你被封妃了。”
“嗯。”不过是假的。
“听说他很喜欢你。”
“嗯。”也是假的。
“你喜欢他么?”
越长溪不耐烦地冷笑,“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她的笑容太尖锐,卫良像是被刺痛,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他的眼角有些泛红,“可是你病了。”
越长溪:“然后呢?”
“你生病,他却没来看你,但是我来了。”卫良很认真地望着她的双眼,“所以,你不要选他,选我好不好。”
督主的眼睛清澈明亮,眼底深处透着数不尽的期许与渴望,像是不知道她已经嫁给别人,像是未曾在门口苦苦等待一夜,越长溪已经下定的决心忽然就开始动摇。
指尖停留在他泛青的胡茬上,越长溪不再满身带刺,而是很温柔地解释道,“卫良,和一个人在一起,不是选择题,而是判断题,当对方在你身边时,你就已经知道答案。”
如果她不能给他爱情,至少要教会他什么是喜欢,那么遇见下一个女孩时,他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茫然无措。
卫良:“你对我的判断是什么?”
似乎从遇见对方起,卫良就一直是淡淡的样子,万物都不能入他眼。这还是第一次,卫良如此执着于一个答案,可是,他注定要失望。
越长溪后退两步,负在身后的左手捏紧琴弦,“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因为你不喜欢我?”
越长溪笑着反问,“那卫良,你爱我么?”
晚风拂面,男人终于被她问住,眼中执着散尽,迷茫之色逐渐涌上来,越长溪脸上笑着,心却是冷的。
这是她最不想提及的问题。
卫良永远都无法回答,因为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就像盲人不知何为色彩,聋哑人不知何为音乐,她这样问对方,不过是残忍地揭开对方的伤疤,并嘲讽他的缺陷。
她不该这样做。
她只能这样做。
越长溪垂下眼眸,死死咬住自己的唇,人果然是世间最残忍的生物,否则为何他们生来就有伤害深爱自己之人的能力。
长久的无言后,越长溪不愿再折磨自己,也不愿再折磨对方,她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微笑,最终却失败了,“卫良,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永远也不要再来九盛城。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无论你认为我们之间存在过什么,都是错觉。”
“去睡一觉,梦醒了,你又可以重新启程。”
她的话又狠又绝,再无半分回旋余地,越长溪闭上眼,等着对方离开。这一次,怕是真正的诀别。
等了许久,她也没等到对方离开的声音,反而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卫良的唇贴在她耳畔,清泉般的声音流淌出来,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来,其实我也不清楚。”
“当时我正在茶楼等人,偶然听到见有人说皇帝娶妻,公主叫越长溪,我自认为心里没什么感觉,可是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在前往九盛城的路上。”
“来的路上人来人往,摊贩在为生计奔波,书生来进京赶考,每个人都有赶路的理由。可我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不知道为什么放弃等待半个月的雪莲消息,也不知道来到这要做什么。在赶路的三天三夜中,我每时每刻都在思索,却一直没有答案。”
“可是现在,我站在你身边的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我来到这里,不过是想问你一句,溪流儿,你高兴么?”
“我知道你在梦阁一直不太快乐,也知道你一直想离开,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你定是高兴的吧。”
“至于爱不爱你,或者什么是爱,我仍然没有答案。但是唯有一点我能确定,如果我有爱的人,一定是你。”
“溪流儿,你是玫瑰,我很愿意途径你的绽放。”
琴弦断裂,两颗珍珠哒哒地落在地上,越长溪的手腕被割伤,可她却感不到丝毫疼痛。卫良仍然自顾自说着,“中毒也不必担心,阁主早就答应过我,一定会为你解毒的。”
“这是没有感情之人,能送给你的全部爱意。”
多年以后,越长溪仍然记得这个夜晚,那晚万籁俱静,月亮都收紧光亮,笨拙的男人倾尽所有,他没有治愈她的伤口,而是将自己心底的裂痕全部撕开,每一个鲜血淋漓的空洞,都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它们说,越长溪,我将永远爱你。
——既然摆脱不掉,那就一起沉沦。
月光下,女人眼中闪过复杂的光,她轻抬手指捧着对方的脸颊,看着粘腻的血液从他的侧脸一直没入衣领,“我要纠正一下。”
“第一,你确实爱我。”
“第二,我也爱你。”
“第三,阁主给我下的毒是雪蒿,根本无药可解。”
你是刽子手,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爱意,所以我仍旧会杀死你,不过,我也会跟你一同离去。
卫良,这是尚有良知之人,能送给你的最大爱意。
所以……
“所以……”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黑暗之中,女孩的声音仿若鬼魅,如同所有被精怪蛊惑的人一样,卫良点点头,“永远都要。”
正如之前所说,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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