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是个极为威武冷炽的人,言语也素来是不苟,从来未求过人,但是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带了求他之意,且将卫家祖辈抛命换来的免死金牌转增于他,他魏元山一介无名之辈,如何承担得起?!
只是魏元山嘴上也未曾放松过片刻,“雅谨性子柔和而开明,便是重了媚情粉,就当真没了旁的解法?”
“……”卫长吉冷炽的杏目中透出一抹复杂,半晌又缓缓道:“是卫某的错,与雅谨无关,卫某是承诺娶她的,只是……再也未曾找到她。”
“娶她?”魏元山紧紧攥着掌心,“你与她一起,就未曾发现她是妇人而非少女,你怎么会娶她!”
卫长吉能来,自然也是做好了这层心里准备的,所以看到魏元山锱铢必较言语嘲讽,他也生生受了下来。
他是个武将,血气方刚,也不像文人那般有那些细腻的心思,知道她中了媚情粉,又低低压抑柔柔地请求……他要了她,他不管她之前有过谁,也不在意那些文人的贞洁牌坊,他就是要她,她怎样,他都要她,喜欢她。
且自打那次,他深恋她十六年……
而卫国公去了刑部衙门后,卫老太太就差人送了书信给卫巡。
卫巡斜靠在榻上,看到卫老太太心疼卫国公为了女儿又是拿免死金牌又是低声下气的,顿时有些怔住了。
他的父亲向来威武而刚强,便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曾眨下眼,他只是想让父亲开心,不想父亲竟然为了女儿,能做到这等程度……不过,这至少莺莺日后回到国公府,是有哥哥和父亲宠爱的。
卫巡将书信放在烛火上烧了,他原本是不想传递给父亲消息的,想要慢慢来,可是看到那只玉貔貅,确认她就是自己的妹妹后,那些后宅的事儿就全然的抛了,他不想让莺莺继续受苦。
她经历了家破、王氏的利用、后妃的算计……一桩桩,太过心酸苦楚了,那么小一个姑娘,旁人还都被娇宠着,她却默默承受了这般多。
且到了紧要关头,她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知世故却不世故,始终一颗好心一份善良,就是他也未必做得到。
而他虽是卫国公世子,但生母却也同样是难产血崩而亡,他自幼没有母亲,而四岁时,忽然看到父亲往书房里挂了一副女子的画像,原以为是哪家的闺秀要来国公府给他做继母,不想……这一挂就是十六年……
父亲思念了十六年,而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则在外飘零辛酸了十六年……
便是有什么,也都该赎罪都该翻篇了。
更何况,莺莺没有错,他再也不能让她被外人欺负,他卫巡就是天生护短,天生就是护妹,他才不管旁人说什么。
他就是要疼莺莺,以后加倍地疼这个妹妹!
即便之前,她曾被昌邑王欺负,曾被王氏弃之草芥,曾被后宫众人看不起,可是打今日起,莺莺是卫国公府的明珠宝贝,是每一步都走花路的娇姑娘。
卫巡深吸了口气,看着坐在马车里的莺莺。
她眼睛红红的,眉宇也紧紧蹙着,好像要将过错揽在她自己身上。
卫巡伸手握住莺莺的手儿,认真道:“父亲去了刑部,我和父亲都是深深爱着你的,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话音儿刚落,莺莺的眼泪瞬间跌了下来,鼻子也莫名的发酸,卫巡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哥哥在,哥哥永远护着你,父亲也去走动了,过阵子,你会名正言顺成为国公府嫡女!也会名正言顺的母仪天下!”
卫巡说完,见她目光呆呆的,似乎有些跑了神儿,便又薄唇弯了弯,笑的恣意而宠溺,不为外物所动,不为富贵展眉,不亏是他的妹妹!好气魄!
“再过三日,想必就能到京师了。子昭兄说送你回宫,这是皇命。哥哥还是要先送你回宫。”卫巡抬手摸摸莺莺的发心,心里却浮上旁的事。
有关林州之事……实在是蹊跷。
林州是父亲军营驻扎之地,山贼见了卫家军都是退避三舍,有意气的山贼甚至会投军,怎么偏生江雅谨一来,贼人就到了呢?
还有,贼人为何单单劫持了江雅谨,不劫持韩氏?为何给江雅谨用的是媚情粉,而不是杀死……
这一桩桩绝非偶然………
卫巡想的这些,魏莺莺也不知道,只是她太累了,舟车劳顿还又徒生出这层来,的确要回德阳宫歇息歇息了。
至于与卫国公府相认……慢慢来吧,她心理上还需要缓缓,尽管对卫巡熟悉,但是对卫国公府一家,她还是陌生和胆怯的。
***
三日后,马车抵达京师。
卫巡一到京师,那些簪缨世家的公子就围了上来,卫巡也不是那等忸怩的,安顿下魏莺莺后,就和那些公子出去豪爽纵酒了。
这些公子虽说是行为荒诞,但都是疆场上拼杀的好男儿,吃酒吃的尽兴,聊女人也是聊得欢畅,最后聊着聊着便聊到了薛国公家世子家新得的汗血宝马上。
夜色深沉,众人酒醉,一番逗弄倒是惹得这帮血性男儿大开了薛国公府的马厩,搞得醉醺醺的一帮在官道上醉酒疾驰。卫巡也看中了一旁雪白的骏马,一勒缰绳马蹄疾,的确是风驰电掣的好马!
而街上的小摊贩还有稀稀疏疏的行人,看到这群醉汉,都纷纷收摊避让,而卫巡想让自己的妹妹看看这匹好马,直接甩开众人一路奔驰到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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