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当下只是笑了笑:“菜是两位师兄帮着一起做的,平心而论,今天我们的这菜,两位师兄觉得怎么样?”
孙德旺和冯保国一想,马上那腰板直了:“师父手艺好,指点我们也指点的好,今个儿这菜,没什么好说的,就两个字,地道!”
顾舜华:“那就是了,不过现在客人不满意,咱们就得了解客人到底是哪里不满意,一个好厨子,不光是要做菜好,还得知道怎么去给客人捋顺了毛。”
这么说当然有原因的,她就是对自己爸有信心,暗地里撺掇人过去看热闹,其实就是增加爸的威信,帮自己爸爸竖起来玉花台头号大掌勺的旗。
宁顺儿和冯保国因为今天是被指定了做这御膳菜,所以没别的安排,一听这个就连连点头,谁不想看看热闹长长见识。
大家伙听了,都点头:“这敢情好,咱得多了解下行情,看看客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舜华:“行,那我们过去看看,毕竟菜也有我们做出来的,客人不满意的话,我们得解释解释,或者重新做,都行。”
当下三个人便过去前厅,他们这一出去,旁边两个灶口的师傅也都心动,先让徒弟盯着灶,自己也偷偷跑过去,算是长长见识。
顾舜华过去前厅外的格子间,略一看,便发现问题确实大了。
那位香港大明星梁先生的包间里,有保镖,有记者,有摄影师,当然也有他宴请的几位客人,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一桌子的菜根本是连动都没动。
摄影师正拿着一台摄像机对着桌上的菜拍,包间外的客人也都抻着脑袋好奇地看这边动静,毕竟看上去有人闹场,大家没见过这阵仗。
孙德旺看得皱眉:“今天这事算是大了,要是一个闹不好,咱玉花台怕是要丢大人了!”
顾舜华从格子缝隙里看过去,一群人全都穿着时髦,或者西装,或者毛衣加阔腿羊毛裤,而就在那群人的拥簇中,有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坐在那里,戴着大号的蛤蟆镜,穿着白色绸缎的唐装,头发油光锃亮,厚厚地往后梳着,估摸着这就是梁先生了。
那位梁先生倒是没怎么言语,就那么坐着,看不出什么喜怒。
倒是旁边的一位,在那里激动地嚷嚷着,气得拍桌子:“这是糊弄谁呢,以为爷们儿没见识过?摆这玩意儿就叫御膳,就敢说是满汉全席,这是拿爷们儿开涮呢!”
顾舜华看过去,却见那人很大一个脸盘儿,酒糟鼻子,头发也像那个香港明星一样往后梳着,一脸横相,嚷嚷的时候,额头的青筋都起来了。
她看着这个人,脑子里便突然出现一段描述。
一下子,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这个人应该就是罗明浩。
旁边的冯保国气得不行:“这人听那腔调,也是老北京人吧,怎么竟然帮着这么起哄架秧子,这是要干嘛,来咱玉华台闹场吗?他姥姥的!”
孙德旺更是皱眉:“这人不对劲啊,连吃都没吃,就在那里嚷嚷开了,还这么大声,不像是正经人客人。”
就连旁边跟着偷偷来看的江大厨都急眼了:“这什么玩意儿,是来砸场的吧?丫挺的,欠揍是吧!”
顾舜华脑中却迅速地回忆着,许多线索在她脑中交织融合,她很快理出来一个头绪。
罗明浩有一个香港亲戚,他后来拿到了香港亲戚的遗产,就此发达,开了酒楼,做御膳,北京城独一份,发了大财。
罗明浩那个亲戚应该是和这位梁大明星有关系,或者认识,所以这次梁大明星过来北京,就是罗明浩负责安排行程。
他现在应该已经和陈耀堂勾搭上了,之前陈耀堂几次试探着说了御膳八珍宴,怕就是为这个人探路的。
估计是陈耀堂把自己爸爸在玉花台的消息说出去,他又从中挑拨着,想利用这位梁大明星试试自己爸爸的深浅,所以才大张旗鼓地过来这里。
而此时的饭厅中,周围的客人一看这情景,原本低头吃饭的也都翘头看过来,大家小声议论着,这场面显然对玉花台很不利。
哪怕国营饭店,从来不愁客人,但百年玉花台的名号也不能被这么糟蹋啊!
幸好这个时候,牛得水出面了,招呼大家好好吃饭,又说给大家每桌送一份小吃,可以挑豌豆黄绿豆黄或者驴打滚。
送一份小吃,这其实是破天荒的事了,毕竟国营饭店里服务员不对你横鼻子竖眼就算是人家客气,你就得敬着人家。
可到底是老字号,多少年的老字号了,血脉传承里顾忌名声,在乎过来的客人,那就是衣食父母。
大家一听,都乐了,竟然还能白送?一个个都高兴起来,场面暂时控制住了。
牛得水让人照应着大厅的客人,负责送小吃,他自己便和顾全福过去了包间,包间是半开的,所以从顾舜华的角度,依然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只是声音听不太清楚了,人太多,有些闹哄。
就看顾全福过去,应该是给对方说道理,那位梁大明星态度倒是还好,点头拿起筷子,看样子是想尝尝。
可谁知道旁边的罗明浩却突然拍桌子,大吼一声:“就这玩意儿,也配爷们儿吃,喂猪都没人要的垃圾东西!”
顾全福一听,脸顿时拉下来了,就算是贴大字报时候,也没被人家这么作践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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